从刘通墓志铭看与刘巨容的关系

刘敬祥

一、刘通墓志铭原文

《唐处士宋赠金紫光禄大夫刘公讳通板林翁墓志铭》

按人生天地间，有出处营为，有动静语默，莫谓有优拙也。盖出而治世者，其丰功伟绩，昭显于爵位而易见；处而守己者，其懿行硕德，潜幽乎山谷而难知，要皆有功于名教也。语云：“显微阐幽，曷克己诸”。刘公时亨讳通者，厥祖肇自陶唐，垂及春秋，昌于丰沛，崛起炎汉之帝胄，厚膺楚元之王封，望彭城之世系，累唐代之恩荣，扫氛除寇，世胄簪缨，其忠君惠民之蹟，有功于天下者，非一世矣。延及公之列祖，乃由徐而迁饶之鄱阳，以相父而克伪巢，似可久安长治矣。倏而厌兵戈之烦忧，时事之艰难，怀退隐之节，大顺年而来迁浔阳蒲塘镇，历硖石杨梅峰，而落成于陂溪。君子兮，洵可乐也。坐云峰之秀色，面绵亘之御屏，上有板林之巩固，下有九曲之迂迥。山明水秀，得天地之文章；俗厚风淳，真衡泌之乐地，不事王侯，在蛊之上九。宫室完，田园美，实公之营为也；言为则，行为法，又公之动静语默也。二侄怀其恩，四子服其教，诗书范门，礼乐励俗。而公之长，位又绾节度之绶，殆天爵修而人爵从也。幸时际昌泰，主圣臣贤，明良喜起，恩覃御纶，赠公为金紫光禄大夫，洵不诬耳。公生于唐懿宗咸通六年（865年），夫人王氏，生子四，长定次练三靳四晖，其孙未可殚述也。侄训及谆其后难以枚举也。公殁伪吴乾贞元年丁亥（927年）。二年戊子，葬于陂溪之上流，二圣庙后板林坑之山为茔，因号曰板林翁，而夫人合葬焉。予不文，因来日边翁，过而哭其墓，览其状，原其跡，为之志，而并石其铭，曰：云峰苍苍，水曲洋洋，先生之风，山高水长，优诏有待，教育有方，枕流卧石，没世不忘。

龙图阁学士 年家眷晚生孙奭顿首拜撰

同平章参政兼招讨使年家眷晚生夏竦篆额

大宋庆历二年壬午岁十月朔

二、刘通世系的简单梳理
该墓志铭作于庆历二年壬午岁十月初一，即公元1042年。“唐处士宋赠金紫光禄大夫刘公讳通板林翁墓志铭”墓主刘通，号板林翁。在唐朝时为“处士”，处士指有才德而隐居不仕的人，也泛指未做过官的士人。宋朝时“赠金紫光禄大夫”，“赠”指死后给的虚衔，金紫光禄大夫在唐代为正三品散官，宋代沿用为从二品文阶官号。唐朝时不仕者在宋朝去世时给予赠官，原因应在于其后人做了高官为彰显荣耀而赠。
文中说刘通有子四人，“长定次练三靳四晖”。长子刘定，正史中未直接记载其官职，其事迹主要见于家族墓志铭、地方志及家谱。刘定在五代时期历任朱温麾下节度副使都尉及洪州都尉，实际掌控洪州军政；960年赵匡胤陈桥兵变后，79岁的刘定率弟刘靳刘晖主动投诚，被北宋朝廷接纳，结束地方割据状态，成为地方显族。依家谱记载，刘巨容（826-889）、刘通（865-927）、刘定（884-）为爷孙关系。
疑一、处士与金紫光禄大夫身份存在着巨大反差，唐代处士获赠此衔的记载暂未见明确史料支持，可能存在表述误差或个案的特殊性。
疑二、刘巨容生前为唐末山南东道节度使，手握重兵，曾重创黄巢起义军。刘通在巨容去世时已24岁，竟仍为处士身份，传承逻辑存在瑕疵。更为蹊跷的是，刘通是知晓其父高官身份的，应反映其家族郡望、祖籍地及三代世系，但该墓志铭中竟没有提及，如知传承世系而不提及，这违反了墓志铭写作对墓主人基础身份的介绍规范。
疑三、该支刘氏后人在家谱中将刘通设为“一世祖”，而没有将身居高位的父亲刘巨容、有所成就的长子刘定设为一世祖，情理上似难以自圆其说。
三、对文中一些个说法的质疑
文中有“倏而厌兵戈之烦忧，时事之艰难，怀退隐之节，大顺年而来迁浔阳蒲塘镇”之语。唐昭宗李晔的大顺年为公元890年、891年，即刘巨容被害889年的次年和再次年。文中提及刘通隐世而居的原因时仍不提其父亲被害之重大变故，更不提其父之名，只泛泛说了刘通个人的心情“厌兵戈之烦忧，时事之艰难”，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因该墓志铭是宋朝时所作，自然也不存在“隐讳”之说。
文中又有“相父而克伪巢”之语，谱中将“相父”释义为“辅助父亲”之意，可惜的是又有意避开了巨容名讳，难道说刘巨容的功业、声名、地位不足以荣显刘通么？
另，文中在介绍祖籍地时有“延及公之列祖，乃由徐而迁饶之鄱阳”之言，刘巨容虽然也由徐州迁出，但其军事活动主要集中在今天的湖北、陕西、四川等地，没有资料反映其到过鄱阳。
疑四、墓志铭中介绍世系即便漏掉了其父刘巨容之名，但涉及家庭重大变故关键节点时仍然不提其父其名其事，祖上迁徙目的地也不相符，这表明刘通与刘巨容应没有父子关系。
墓志铭在介绍世系时有“崛起炎汉之帝胄，厚膺楚元之王封”之语，“帝胄”一词源于古代，是对皇帝及其子孙后代的尊称，“帝”指的就是皇帝、“胄”表示子孙后代。古人用词是比较严谨和准确的，不能在一句话中自相矛盾。刘邦是刘氏第一位称帝之人，“楚元王”刘交是刘邦的四弟，如刘通是楚王元之后，则恰好避开了帝胄的身份。
疑五、以“龙图阁学士”之接近皇室的官方身份和文采，当不至于出现如此自相矛盾的说辞。 综上，墓志铭除出现有自相矛盾的硬伤外，在上承世系的介绍中没有出现刘巨容的名字，刘通生平与刘巨容生前履历也没有相关关系。家谱将刘通设为一世祖时，似也避开了与刘巨容的父子关系，刘巨容的名字只是孤零零地出现在如今家谱的世系表中。据此推断，墓志铭伪作的可能性不能排除，即便不是伪作，与刘巨容的父子关系也不存在。

二零二五年九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