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旧记》 作者：志强

小勇

黄山旧记

志强 2025年9月19日

我和大哥志刚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带六十多岁的母亲去黄山，一道去的还有志刚初中老同学忠良夫妇和宗俊。那时交通不便，又坐轮船又乘长途车，到黄山汤口已是第二天的傍晚，当晚落宿黄山大礼堂。两天路程虽然费时费力，但是在轮船上阅尽大江两岸的街市农田、闲情山水；在穿行乡村小道的客车上看遍田野绿茵、农舍炊烟也别有一番情趣在心头。

第三天一早，我们几亇人衣着齐整人模人样地徒步上山，走在通向深渊的石级上兴致勃勃指点飘渺峰山、欣喜云聚云散；登慈光阁眺望紫石峰分流人字瀑；到半山寺喝还俗老和尚的凉茶；青鸾峰下掬一捧溪水撸一把面；凭栏排云亭看云海波涌；跨越文殊洞拥抱迎客松；玉屏楼夜听山泉滴阶到天明。

第四天，青狮石前告别送客松；鰲鱼峰上笑话鳌鱼鸵着金龟欲上天庭；爬百步云梯登顶莲花峰；抖抖豁豁跬步鲫鱼背；天都峰上遛进“仙人把洞门”；散花坞内看“梦笔生花”写天书；最后懒散在清凉台上与“猴子观海”。

黄山风光真是好，攀登黄山是真累。两天来一众人手脚并用的攀爬，都累得气喘吁吁衣衫不整。到傍晚，在夕晖映像下人模不像人样地踉踉跄跄撞进北海宾馆。母亲稍事休息后调笑道，不到黄山想黄山，到了黄山怨黄山。好得我年纪还轻，憩睡一夜体力就有恢复。

隔天，雨雾弥漫，我与宗俊兄去后山探险，头上烟雨缭绕，脚下石板滑苔，山在虚无飘渺中，松于若隐若现间，好一幅活色生香的《山居烟雨》图。俩人在画中走到神秘的松谷庵，庵门半掩，进院有砖石砌垒柴灶，上置废弃的炒茶残锅，灶膛内有烧过的柴火，两间破败平房暗不溜秋空无一人，真可谓“满目荒凉萧瑟谁可语”。

“逃”出庵堂，沿松谷溪下坡，一路听雨听松听泉水石上流，流过碧水幽潭裴翠池，流到芙蓉峰下芙蓉居，芙蓉居门前菜园田里有老汉在耘田。宗俊兄上前问老汉，此地何处有饭店？老汉起身，手搓泥巴说道跟我去。我俩随他走进芙蓉居，他先把我们的雨衣放一边，脱下的湿衣放到炭烤炉上烘衣架，再沏上两杯毛峰茶，说是喝杯暖茶驱驱寒气，自己去伙房做饭菜。不一会儿，端来热气腾腾的几盆荤素菜肴和两碗米饭。最记得其中的一道菜是大蒜炒咸肉片。大蒜是门前庭院拔的，叶上还沾有雨水。咸肉是从房樑上取下的，肉上不沾尘埃。芙蓉峰下静静无人，芙蓉居里听滴滴雨声，在高山流水下我俩意满满笃悠悠地吃着农家便饭，其吃出的意韵难与诸君说！

饭后付了粮票和钞票，我俩挥手与他告别，他指点我们老龙潭的路径。

老龙潭上有瀑布飞流，流下了不枯不溢十米深潭，没有引来游龙戏龙潭。

一直的雨绵绵雾蒙蒙，时光不早，晚了怕老娘担心，步匆匆回头上山，路上又经裴翠池，更觉池水清凉见底，真想下池去游水，无奈没带游泳裤。刚才听得芙蓉老汉说，这种雨天的下午，不会有人从北海下山，也不会有人从此地上北海，意思是即使裸泳也无妨，但我们还是没有勇气出羞。

回到宾馆，老娘和志刚松了一口气。房间里还有一同上山萍水相逢的两位男青年——“胖墩”和“眼镜”，彼此在共同路上交谈成朋友，此刻他们也来问安宁。外插一句，几年之后，我抄电表在威海路12弄弄口的传呼电话间里碰到了“胖墩”，是他招呼的我，他居住在弄内某号。俩人相见甚欢，他关心地问了老太太安好，还说住在江阴路顺天邨的“眼镜”已去美国定居，他自己最近也要落户去香港。要说缘分这奇巧事，来去无章法。12弄我抄电表17年，从未遇见过他，黄山一面后，竟然会再见。我退休后去过几次香港，每次总瞎想会否有缘碰见“胖墩”，可惜缘分没有后来。

最后一天我们从南山下山到温泉，温泉景区有温情脉脉的桃花溪，桃花溪源自桃花峰。说是毎当桃花盛开的时候满山红遍似锦霞，有山风吹过落红纷纷染红桃花溪。桃花峰谐和在幽幽深邃桃花源，多么有诗情画意的山水。不由得使我遐想到桃源世外的仙境；想像着似有似无的桃花运。我悠悠然趟趟半溪卵石半溪水的桃花溪，想的是沾沾桃源仙气给我带来好运气。

趟过桃花溪，小憩翼然亭，心情怡然等班车，告别黄山回上海。

隔年阳春三月，在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分配到公房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