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石之歌

余明

昵称：明静

美篇号：39383063

图片：自拍／网络

背景音乐：渔舟唱晚

四弟来电说，家乡因向家坝水电站下闸蓄水，将要在2012年10月10日上午9时被彻底淹没于金沙江水中。这件事即刻勾起了许多回忆，使我想起了屋旁金沙江边上的乌龟石。

无论是碧波粼粼的涸水季节，还是浑浊不堪的洪水季节，在金沙江边上都能看到一堆光秃秃的巨大岩石，绵长数十米，犹如一条巨型的乌龟向江逆流而上。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停留在金沙江江面上，无论是风吹日晒，还是雨淋浪打，它都平平庸庸地活着，它都顽顽强强地活着，它都力争上游地向上奔涌着。似乎千年以来的时事变迁和潮起潮落，都对它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它仍然是在奋力向上，奔向未来。它仍在不断经历着漫长的岁月洗礼而获得永生。

　　乌龟石，我的童年记忆里始终都有它的身影陪伴于侧，我童年时的欢欣始终都是随着它的呼吸而与日俱长。

我和我的同伴们几乎把它当成了一个天然戏耍的游乐场，常常都是顺着纤夫通道直接爬上乌龟石。在乌龟石尾部至头部四周，均有好多江水长年冲刷而成的水凼凼，在靠着叫化岩那边，还有好多石匠开凿出来的条石缝子。傍晚时分，踏入其境，懒散随意躺在乌龟石上，顿觉滩宽水阔，浪清谧静，空气清新，好像月亮就在我的身旁。我们在上面玩打仗或者逮猫儿游戏，还会跟着纤夫学唱几句＂川江号子＂。梦幻般的乌龟石美化了金沙江的风景，仿佛一切都在刹那间沉醉在落日余晖中。童话世界里的王子与公主情景再现。

这时的我，用青嫩的竹叶做成竹笛，坐在乌龟石上，吹出呜呜的笛音，给飞舞在苞谷丛中的蚂螂儿（蜻蜒）伴奏。或者遥望江对岸，一道金光闪现的黄金包带来无限财富的遐想。江上飘来几篷白帆缓缓移动，象是贴着水面低浮的白云。于是，孩儿气的幻想插上了翅膀，向着云帆追逐而去……

　　夏天，我常常会偷偷地跑到金沙江里洗澡。遇到发洪水时，金沙江江面变得非常开阔，江水有时会淹没半个乌龟石。我们照样会游泳过去，爬到乌龟石上，让河风轻拂我的脸颊，让阳光沐浴我的身体。

洪水退去以后，我们会在埃近乌龟石的河滩上嬉水打闹，逮打屁虫，摸河鱼，捕捉点水的蚂螂儿（蜻蜓）。那冰冷的雪水，实在是一个冰爽凉快。渴了，就喝那冰镇的河水。那泛着浑沌之色的＂冷饮＂、淡黄色微甘的感觉，喝起来真比冰冻饮料还甜美呢。在蚊子嗡嗡，蚊香熏香的夜晚，家乡人有的三五成群，沿河散步，捕捉那在河风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惊慌逃窜的蟋蟀。还有人在江边清洗床单被套或者大件衣物。遇到拉货的木帆船从下游顺江而上时，纤夫们沿着江岸边奔跑而行，他们时而还会非常紧张地招呼我们赶快避让，以免被纤绳缠绕而造成伤害。

　　每年仲夏，是钩鱼的最佳季节，我们随便找来几根竹竿和化学线，一头栓上蛐长儿（蚯蚓），光膀子赤脚地把另一头插入乌龟石石头缝中。等待安装完毕，一手拿着水桶放在水面上，当栓了蛐长儿（蚯蚓）的化学线开始游动，竹竿开始摇晃时，立马就感觉有黄辣丁来咬鱼饵，说时迟 、那时快，顺手一提，一条条金灿灿的黄辣丁便被装进了小水桶里。

顽皮的同伴有时还会光屁股淄淄地一个水猛子扎进江中潜水，跟大伙儿捉起了迷藏。不时逮逮这个的脚，摸摸那个的腿，有时还会捉起几条小鱼来，然后在沙滩上洒上一些水，邀三喊四地玩耍起来。

秋天的时候，我们常常会爬到乌龟石上，钻进那些被水冲刷成狭窄幽深的洞穴里，玩起了躲猫猫，捉迷藏的游戏，那叫一个痛快和开心啊！

　　涸水季节，乌龟石靠近叫化岩一侧会形成一大片平坦的沙滩。我们会在沙滩上挖陷井，一般会用竹竿篾片，包谷叶子与黄桶树叶子等作材料。先在沙滩上把坑挖好，深度大约到膝盖，宽度大约可以容纳下一只脚，然后把各种材料横七竖八地搭盖在陷井坑壁四周，布置成一个网格，再在网格上铺上包谷叶和黄桷树叶，然后再铺上湿河沙。为了伪装的足够仔细，还要在铺好的湿河沙上面再撒上一层干河沙，好让陷井上面看起来与周围一致，以便误导对方踏进陷井。当有人不小心中招踩进陷井时，大伙们会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

过了寒冷的冬季，伙伴们最期待的还是春天里的阳光。我们会聚在乌龟石前面的沙滩上放风筝，打闹嘻戏等多种形式的娱乐活动。大家拿着造型各异，色彩漂亮的风筝，在沙坝上光着脚丫子边跑边放线，欢呼雀跃地追逐着风筝。大家看着天上飞着的风筝，心里似乎在想像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像风筝一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一般。

　　从春到冬，乌龟石游乐园给我的童年生活带来了许多难以忘怀的欢乐！人们常说：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千百年来，福延镇勤劳善良的人们，一年四季，从生到死，须臾离不开那座神奇的乌龟石。

对我们金沙江边居住的人们来说，乌龟石不仅是金沙江畔一座天然跃眼的神奇之石，更是镶嵌在我们幼小心灵中的一颗明珠。它给了我们无尽的遐想和希望的寄托，它用那粗糙简陋的脊梁，为我们支撑起了一个梦想的未来和理想的天堂。

离开家乡四十多年，未能再见到乌龟石也有十几年了。几十年来，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家乡那巍然耸立的五峰山，就会想起那铁路弯里溪水潺潺映绿的青山，就会想起那乌龟石上刻满了我童年的印记和美好的时光。乌龟石，我不再相信人们口中对你的误解——浮上水的乌龟石儿；乌龟石，我要重新为你正名——你是一个乘风破浪，逆水而游，从天而降的天龟之石。

啊，可爱的乌龟石，你虽然已经淹没江中，无法重见天日，但你将永远活在我的心中。我要为你唱首歌，一首悠扬动听而又富有诗意的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