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陈佩斯

城南听雨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八十年代,北京文化圈名人很多,写书的、拍电影的,若论造星能力,主要还是央视。八三年开始有春晚,马季相声中的“宇宙牌香烟”,大家印象很深,到八四年,陈佩斯一上台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盒,请朱时茂抽一根,这是小品《吃面条》的开场情节。往下茂哥说故事简单,你女朋友来找你去看电影,已经八点钟了,你吃完了面放在下碗就跑。一共两句词儿,“你着什么急嘛……”这里茂哥没说完,那边佩斯就接了一句“我不着急”。哥俩这就上赶着叮当上了。吃面过程戏份很足,开始还说:“不瞒您说我今天早饭就没吃,我先垫个底儿。”然后后面一碗一碗下去,直到吃撑。一碗一桶,里面东西没有,两人却能够默契配合,效果上好到没得说,小品也作为一种独立的表演形式正式诞生。我在那些年里经常出差,路上火车上也喜欢听那些当年走红的歌曲,喜欢那些语言类节目,欢声笑语,伴以程途。而进入腊月,就开始关注春晚的信息。记得那年在山东临沂,在那里待很多天,偶尔看场电影,走街上去看报栏(宣传栏),看到有陈朱二人的小品节目过审,这个春节就算是有盼头了。那时的佩斯小品是压轴戏,是最具份量的存在,在《主角与配角》中,陈佩斯那句“你朱时茂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让人看了忍俊不禁;《羊肉串》的“闻着臭吃着香,下到肚里亮堂堂”,连街头小儿都在学说;《胡椒面》更是省却台词,两人在那里硬掰,最后把人(店里的)碗都揣走了:</p> <p class="ql-block">  小品《吃面条》。</p><p class="ql-block"> 下面这是1989年的《胡椒面》:</p> <p class="ql-block">  你说噢,八十年代还有把人碗揣走的?这事也许有,也许没有,但七十年代肯定有。下个饭馆,把人菜盘子揣了,我听人说起过,有名有姓。心想这连汤带水的如何下得去手?在电影“二子开店”系列中,二子名陈小二,上房舞动着竹杆,春风杨柳,白云蓝天,赶那带哨的鸽群于空中飞绕,你说浪漫吧,这算是京味浪漫,浪漫中又透着几分不着调。为考学也真当弄了个“头悬梁锥刺股”,头发结在梁上。掂瓶出去买个酱油,路上看到“前方修路请绕行”的牌示,好像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竟能一百八十度转,绕过木牌又走回家去。</p><p class="ql-block"> 借助网络,我们知道陈佩斯人很节俭,老茂讲话他兜里就没有一分钱。一件毛衣穿有二十年,后有网洞袖口脱线吧?这些事放今天可能就没人信。我跟佩斯同岁,推测他那件穿二十年的毛衣是在部队(八一电影制片厂)置办下的,很可能是晴纶毛线,店内织就。有件毛衣当时在部队是件很奢侈的事,部队有服装,不允许天天穿,这样撑到九几年还是有可能。后来与中央电视台的事黄了,这是九九年。央视春晚那时牛啊,欲过审,你作品时间太长不行、内容方面太过太偏也不行,还不经演员本人同意就出售他们在春晚演出的VCD,总之是很有点霸道总裁的意味。陈佩斯对这些不能忍,状告央视,赢了官司,却被封杀,慢慢淡出了演出舞台。很多年以后,我们才听到一些声音,“艺术家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这话是陈佩斯说的。我知道佩斯办过一段喜剧培训班,以后又去搞话剧了,细节不详,所以还得网上翻。</p> <p class="ql-block">  (这是电影《戏台》中由黄渤饰演的大嗓儿)</p><p class="ql-block"> 2001年,他成立了自己的大道喜剧院,开始专心做话剧。提出自己的“结构喜剧”理论,强调喜剧的包袱要通过缜密的剧作机制层层推进。《托儿》《阳台》《戏台》,这都是话剧,一部接一部的话剧作品横空出世。网上说,《戏台》这部话剧整整演了有十年。我没有看过由佩斯参加演出或导演的话剧,但我知道话剧的位次很高,尤其是剧本,虽有故事情节,写岀来基本上是以对话为主,以对话而成。比如曹禺《日出》中陈白露那句:“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是太阳不是我们的太阳,我们要睡了。”这里讲一段,九四年的事。我们出去(为厂里)讨款,听说我过去济南的一位老乡病了,发高烧,当晚叫车带他去医院。他也是过来讨款,住旅社类房间。第二天我去看他,进屋时上午九点,看他拥被坐于床上,烧已经退了。拉开窗帘,同病相怜吧,言说几句,我给他背诵了《日出》中这段话,心想也许能气氛调匀。可那位老兄居然听出这是曹禺先生写的台词,低了头,再抬起头来,眼圈都红了。</p><p class="ql-block"> 电影《戏台》中的戏班班主候喜亭(陈佩斯饰演):</p> <p class="ql-block">  洪大帅包场三天,不懂戏剧却要强改《霸王别姬》,戏院门口也架上了机枪:</p> <p class="ql-block">  军阀蛮横指令、戏班紧急应付,戏院是楼上楼下的小剧场样式,后面的化妆间却空间局促……还有人搅局:</p> <p class="ql-block">  陈佩斯是真正的艺术家,没有京圈中的那种复杂,在事业低谷的日孑里,变身京郊开三轮种石榴的农夫,和夫人一起包山种树。(网上透露)他家客厅对联上写的是“种石榴得石榴”与“演喜剧成喜剧”,横批是“媳妇说的对”。没什么记者的地头采访,等记者们能够过去,也许山上已经果木成行。</p><p class="ql-block"> 带着一个大班子各地巡演,上访谈节目,白袜子,老布鞋,蓝色布衣、粗布裤子,戏里戏外都在追求一种极高的个人境界。但是佩斯让我们等的太久太久,所以电影《戏台》一经推出,在预售与点映期间,网上就跟炸了一般,“大家都觉得去看电影,支持陈佩斯,就是帮助现实生活中的自己”。当年京圈中刘心武的《班主任》(1977年《人民文学》第11期),切中时弊,也有过此类现象。还记得小说中的谢恵敏吗?“头年夏天,张老师接任这个班的班主任时,谢惠敏已经是团支部书记了。张老师到任不久便轮到这个班下乡学农。返校的那天,队伍离村二里多了,谢惠敏突然发现有个男生手里转动着个麦穗,她不禁又惊又气地跑过去批评说:‘你怎么能带走贫下中农的麦子?’”然后在同学中有过争论,然后是张老师同意了谢惠敏送回麦穗的请求,并在以后回忆起“在雨后泥泞的大车道上奔回村庄的谢惠敏那独特的身影”。当年的《渴望》,八九年还是九零年,那还是通一次电话要交四分钱的年代,也有过类似情景。回到电影的《戏台》,当年,鲁迅写过一句“城头变幻大王旗”,清末民初的北京,欲还原那时的阵仗还真不容易,花钱哪!洪大帅、蓝大帅你来我去的,没有个坚持,这戏台上的戏演不下去。“戏比天大”“德艺双馨”,佩斯够得上这几句。</p><p class="ql-block"> (感谢欣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