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代末,我在龙泉安仁区乡下教书。</p><p class="ql-block"> 白天教学生读毛主席语录,做加减乘除。三十几个学生的那点作业一下子就批好了,也不需备什么课,虽生活艰苦,但工作非常轻松。</p><p class="ql-block"> 那时晚上没电视可看,没手机可玩,没朋友可聊,没书可看。当然语录和毛选是有的,但没电灯照明,只有一盏昏暗的煤油灯,让我形影相吊。再说我也不是学毛选积极分子,不需挑灯夜读。</p><p class="ql-block"> 于是天黑下来后,大多都是上床假寐养生,脑子可天马行空。</p><p class="ql-block"> 但炎热的夏晚,无法上床假寐。那时没有空调,没有电扇,只有一把纸扇。又睡在不通风的小房间里,浑身大汗淋淋的,如同在桑拿房。</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就出去,摸黑在村里的乡间小路走走,这比在房间稍微凉快点。如有月光,人的心情会好些,也似乎感觉没那么热了。</p><p class="ql-block"> 有时会去家访,有时就到负责学校有关杂事的那个姓陈的大队干部家坐坐。他的女儿叫陈讨饭囡,是我的学生。</p><p class="ql-block"> 我晚上吃得早,上门家访时,他们还在吃晚饭,有的还没吃。</p><p class="ql-block"> 我看到他们吃饭桌上的菜,各家都差不多。就是一大碗萝卜英,还有一两盘咸菜,“菜dong”是家家户户365天都有的。这菜可是当地村民的“特色菜”,是我以前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所以这个“dong”字不知怎么写,就用拼音来代了。</p><p class="ql-block"> 它是由萝卜和蕃薯,一起放大锅里,然后加上很多盐,煮许多小时,具体时间我不清楚。反正就是直到萝卜蕃薯的颜色变成棕黑色为止。</p><p class="ql-block"> 此时已失去了萝卜蕃薯的原貌和原味,你根本认不出它是何物了,只吃出咸咸的咸味。那萝卜蕃薯只是成了盐的载体。吃“菜dong”等于吃盐,但比吃盐好点,起码不显寒酸,毕竟算是菜了。条件好的人家,可加点油和辣椒炒炒,还能吃出油味和辣味。</p><p class="ql-block"> 他们吃饭时,不管大人小孩每人都要先喝碗米汤打打底,可配点菜。然后再吃两碗蕃薯丝饭,只能两碗,不能超量。那蕃薯丝饭,说是饭,其实绝大部分是蕃薯丝,饭粒是点缀一下罢了。</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晚上饭后无事,我又走到那管学校的,姓陈的大队干部家。刚坐一会儿,他家开饭了。我一看,他们吃的东西与前面介绍的差不多,也是米少蕃薯多的所谓蕃薯丝饭。也是先喝米汤,后两碗蕃薯丝饭。</p><p class="ql-block"> 我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与他已经较熟了,我想到他家“搭伙”。我认为搭伙这是双赢的事情,他肯定会同意。</p><p class="ql-block"> 因我一天一斤米饭,根本吃不饱。如搭伙,可先喝碗米汤,然后再吃两碗蕃薯丝饭,三碗下肚肯定饱多了。虽蕃薯丝饭没白米饭好吃,但吃饱比吃好重要多了。</p><p class="ql-block"> 再说他家不缺蕃薯丝,缺的是大米。我用大米换他蕃薯,他绝不吃亏。</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就向他提出这个搭伙的想法。我说:“我每个月给你30斤粮票,十几元伙食费。”(具体几元因年代久远记不清楚了)</p><p class="ql-block"> 他一口就答应了。这样等于他家每天有一斤白米可掺蕃薯丝里,提高了蕃薯丝饭的质量。又有10来元钱可零用。</p><p class="ql-block"> 而我可享用一碗米汤加两碗蕃薯丝饭,肚子可填得饱饱的。还可以配点萝卜英和“菜dong”之类的小菜,又不用烧饭洗碗,何乐而不为呢?</p><p class="ql-block"> 这样的“搭伙”,绝对是我俩各取所需,是双赢的“搭伙”。这样的“搭伙“,又可以和贫下中农同甘共苦,接受他们再教育。我们又打成一片,亲如一家。</p><p class="ql-block"> 我想:世上再也难找到这样完美的“搭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