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两次分班

荷

教室的门被推开，老师手里捏着一张名单，脚步很轻，却像一颗石子，突然砸进了我心里。我不知道，这张名单会改变我整个初中的轨迹。我总也忘不了初中时发生的那件事。那天，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我们班被突然分开了。老师念完名单后，我整个人像傻了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别的同学都是几个人分到同一个班，只有我一个人被分到新的班？我们年级共有8个班，那时叫“排”。我原本在八排，班上的同学从小学一路走到初中，已经在一起七、八年了。

小学时，我就是班干部，还当过班长。上了初中，再次选举班干部时，我又被选上，还选出了两位女同学。大家推选云做排长，我和另一位女生做副排长。全年级只有我们八排的三个排长都是女生。看着别的班的男生干部阳光能干，我心里有些不服气，甚至暗暗埋怨我们班的男生——为什么总也长不大？

我们班从小学起就是全年级纪律较差的班级之一，到了初中依旧如此。男生们都很聪明，却不用在学习上，心思全花在淘气上，还常常惹事。有一次课间，我去了趟厕所，回来就看见初三的几个男生站在我们班讲台上，像是找人。

我默默回到座位，只听一个高个子男生说：“谁干的？快点出来，不然踏平你们班！”那是六十年代末，这种话并非吓唬人。我抬头一看，站在中间的那个又高又胖的男生，竟是住在表哥院里的马同学。我鼓起勇气走过去，对他说：“我们班同学不懂事，惹到你们了。看在我们是初一的小同学的份上，就原谅他们吧。”

马同学是表哥的朋友，见我帮着求情，也就借坡下驴，丢下一句“没完！”带着人走了。那几个淘气的男生投来感激的目光。

上初中时，正是工人阶级登上上层建筑的年代，接管我们学校的是一家造纸厂。春天，我们去海边栽苇子——那是造纸的原料。海边条件艰苦，没有淡水，只能在附近的小泡子里提水，加明矾沉淀杂质，用来做饭。每顿饭只有一个玉米面大饼子，女生吃不完，男生不够吃。我看着那些被扔掉的半个饼子，觉得可惜，便对女同学说：“咱们能不能合吃一个饼子，把剩下的完整饼子送给男生？”大家都同意。于是每顿饭后，都有饼子送到男生手里。男生们为了感谢，也会帮女生多干活。

这些都成了美好的回忆。可那天，看着同学们搬着桌椅去新班报到，教室里一片混乱，我的心也乱了，眼泪忍不住流下来。我不想和他们分开，舍不得这一路走来的情谊。

一排的排长是个结实的男生，个子不高；副排长是个高个子女生，大眼睛灵动，说话总带着笑；还有我的发小，我们从小在一个家属院长大。他们站在教室门口来接我。一排是另一所小学升上来的，我和他们不熟。一排的同学家离学校近，中午都回家吃饭，而我家远，每天带饭在学校吃。副排长王同学对我说：“从明天开始，女生轮流带饭，每天有一个人陪你在学校吃。”我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谢谢你们。”

就这样，我在一排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中午取饭盒回来，常看到三个男生在教室吃饭，吃完就去操场打球。地上总有碎纸片和垃圾，我便把椅子放到桌上，把地扫干净，再把椅子摆好。第二天，我还擦了书桌和讲台。几天后，排长问我：“是你打扫的卫生？”我点点头。他说：“你一个人太累了，周末大家一起收拾吧。”我说：“没关系，中午没事干，干点活时间过得快。”

我的举动很快让一排的同学接受了我，我也融入了这个集体。可没想到，几个月后一排又被分开，我和排长、发小等几人被分到三排。三排还有几个原八排的同学，这一次我不再孤单。

在三排没待多久，我就随父母去了外地。临走时，班上的女同学为我拍了一张合影。这张照片已经保存了55年，至今仍在我的相册里。每次翻看，都会想起那段花季雨季的岁月，想起一起学习、一起欢笑的同学们。

多年后再回忆，我忽然意识到——全年级近400人，只有我一人被两次分班。而那些与八排同学共度的时光，依旧是我最珍贵的记忆。几十年后再相聚，我仍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因为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儿时伙伴。

图片：1、2网络(致谢作者)，3、4自拍

配乐：美篇曲库

制作：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