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人魂—修业•淬炼

黑保长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修业·淬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说起入学那日,至今想来仍觉有趣。当年我是怀揣镇江农机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踏入校门,报到时辅导员杨兴华老师笑着握住我的手:“李伟民同学,江苏工学院欢迎你!你很幸运,恭喜成为更名后的第一批新生。”我一时怔住:“啊!老师,我走错门了?”杨老师爽朗大笑:“没走错,是咱们学校改名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惊喜如春雷炸响心田。当初收到录取通知书时,那个“农”字确曾让我心头泛涩——农村娃寒窗十数载,刚挣脱黄土垄沟,怎的又与“农”字沾了边?此刻骤闻新校名,压在心头月余的“农”竟在报到这天烟消云散,顿觉腰杆挺直三分,连呼出的气都带着畅快(这等资产阶级思想该批,该批)。翌日便修书告慰家人,我们这批学子,竟成了手持镇江农机学院旧文书、踏进江苏工学院新门庭的活化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班里三十三人,金花四朵。多江南清秀儿郎,北地仅陕鲁一花四丁。毕业时鲁人手捧鲜花一朵吟诗入济,羡煞众人。我们这等北方旱鸭宛如青石板缝里钻出的异乡草,初涉江南,风物饮食皆新奇。母亲为我烫装的油泼辣子成了稀罕物,用饭时与同窗分享,却见南方同窗只舀红油不食辣渣。我暗笑他们不识真味,风卷残云扫尽辣油,独留椒粒待吾慢品,还道他人是“瓜怂”,多年后才恍然——真正的憨人原是己,南方同窗早悟得食辣精髓:食其香而避其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真正的淬炼来自金属学课堂。教我们金属课的教授是王华冠老师,王老师是上海交大西迁西安交大金相专业毕业生,板书的金相图堪比印刷机。课后总喜欢夹着半支香烟在指间缭绕。某日毕业设计间隙,先生燃烟笑问:“陕人为何嗜辣?”我脱口答曰:“辣子香嘛,吃了美得很!嘹咋咧!”先生摇头:“未尽然”。我忙敬上支大重九,听他娓娓道来:“六四年学校派他们去陕北支援四清运动,吃饭时陕北老乡以醋水盐辣子佐黄馍,初食呛喉难忍,继而发现辣意催迫下馍粮易咽,非是辣味甘美,实乃无菜可佐时的生存智慧”。这番话如淬火冷水,让我第一次窥见生活表象后的真理脉络。辣子不再是简单的味觉偏好,而是劳动人民在物资匮乏中催生的生存智慧。烟霭缭绕中,先生目光澄明:“汝等将踏步社会,当学会剖解现象,追寻本源”。先生一席话醍醐灌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军训落幕,学业大幕徐启。基础课、专业堂、工艺课,层层递进 ,三点一线的青春在阶梯教室与荷花池间流转。五棵松见证着晨读身影,阶梯教室镌刻下演算痕迹,四年的大学生活,又何尝不是一次人生的‘淬火’?在知识的熔炉中加热,在实践的淬火介质中急冷,最终希冀能获得一颗强韧的、能够迎接未来任何挑战的‘马氏体’之心。回火,正火、退火、调质、渗碳、发黑、……需密切配合,金属材料如此,人生依然。人生不光需要淬火,还需要其他工艺组合,方能应对万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四年的修业、知识的沉淀、冷与热之间淬炼锻造了青春,对于常人,‘淬炼’或许只是一个意味着磨练的词汇;但对于一名热处理专业的学人,它却有着精确的温度、严格的时长和期待的力学性能。好的显微组织优异的力学性能是要经过量身定制的热处理工艺才能获得。热处理实际上就是先热后冷再火,同样的人生不同的阅历结果亦千差万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 四年的修炼没教会我’全知’只是教会如何看书,脑海里的化学反应变成自己的东西,只有在社会的熔炉中实现淬变。就像高尔基《海燕》中写的那样:“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的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雏燕总要离巢,一晃四年过去,没人知道未来的“工艺”会有多难,但都憋着股劲:要把自己,淬炼出最好的“性能”。去书写各自绚丽的“热处理工艺”。最后一次班会上大家唱着捧花回济的夏诗人改编的《毕业歌》为四年的修业画上句号。真正的淬炼由此拉开大幕。青春万岁!</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