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的时光

陈卫刚

念念不忘的时光 陈卫刚 饥饿在我的童年记忆里确实是浓笔重彩的一笔，直到现在想起来心里都有些发怵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依然就像昨天才发生的事，所以平时不敢有丝毫对粮食的浪费，对粮食始终有一种敬畏感。 每每与妻提到那段岁月，妻总是用质疑的口气提出异议，他感觉我们同年，生活不该有这么大的区别，我说的情况他只是听岳父提到过。但无论怎么说我所经历的饥饿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我出生在七十年代初的豫北一处村落，从我记事时还是在生产队，每日上晌的时候村头那棵老树上面悬挂的黑色铁块就会响起急促的敲击声，后来我才知道那声音是队长披着那件象征权利和地位的破外罩通知每个社员集合下地干活的信号。 我从来都不知道队长家里每天都吃什么，别人家吃什么饭。那时的我只记得一家人最常吃的饭就是厨房大灶铁锅里一锅比水稍微稠一点的玉米面糊糊，盛到碗里都可以清晰的映照出人影。吃过饭不一会儿时间，上两趟厕所就会再次陷入饥饿里。长大以后，和奶奶提起我儿时的记忆，奶奶还会笑着说起，说我那时候吃饭能喝好几碗饭，然后撑得受不了吐了，一会儿还要再喝。那不是不知道饥饱，只有挨过饿的人才会体会，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对饥饿的恐惧感…… 那时候的冬天特别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衣服的单薄造成的，大人小孩都被冻地流着鼻涕。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小孩子不用干活儿，开心地在田野里撒欢儿，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饥饿，日子还是很开心很快乐的。因为天冷的缘故吃到肚里的饭更经不起熬煎，所以我们干脆就找个废弃的沟渠寻找挖掘那些草根吃，那些草根一节一节，白白的吃到嘴里一股甜甜的汁水留在嘴里，真是人间美味，给我的童年生活增加了无数乐趣……不过，那时候饥饿的人很多，那时候的冬天雪下得很大。 相对来说，那时候我还是比较喜欢夏天。 榆钱总是那么出人意料的，好像一夜之间就挂满了枝头，一串串，一簇簇，没有挨过饿的人是不会轻易闻到它的香气的，而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无论是爬树还是用铁钩，我们不择手段的尽情享用着大自然的馈赠。榆树却无辜的遭了秧。 相对来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吃槐花的。榆钱刚刚消失，槐花已经次第挂满枝头，散发出来的浓郁的香味充斥着每一次呼吸，真是挡不住的诱惑啊。内心激荡着对上苍无尽的感激。也顾不上槐树上面的次有多厉害，我们都坐在树杈上满足地不停享用着…… 接踵而来的是桑椹，虽然好吃，但在我们那里却不多见。邻居家有一颗桑树，长得很高，我们一般都爬不上去，只好经常在树下转悠，期待可以偶尔能够捡到一两颗，即使是青果也感觉很是满足…… 最最令人兴奋的还是抓知了吃。傍晚，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我们就开始在院子里低着头寻找知了蛹的藏身之地。只有它将要蜕变的时候，地上的洞口才会显出来。有经验的伙伴几乎上只要出手就可以稳稳地得手。 到了晚上，我们找来手电筒往树上照，然后用力把树摇晃，那些知了就会向着有光的树下飞来，变成了我们的俘虏。 好的食材只需要简单的烹饪方法就可以，我们一般都是用一截小树枝将知了的下半身贯穿，然后在火上面烧烤，好了之后在将知了的盔甲剥开，里面是像猪瘦肉似的知了肉，就是现在想起来还是会流口水…… 至于说田野里，沟渠旁那些野菜，野果等无一幸免都变成了我们嘴里的美味。 不知从何时开始，稀溜溜的玉米面糊糊里面慢慢多了一些干货，从黄豆，黑豆，红萝卜，南瓜，红薯，蔓菁（应该是这两个字吧，我只记得读音，也没有刻意深究过。）…… 那时候，经常会有一个村里的小贩挎着篮子在街上溜达，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布，当那块布掀开，里面是一篮子煮熟的黄豆，上面还放着一个装满调料的纱布包。一颗颗光亮而饱满，散发着一股花椒茴香与黄豆的香味，吃饭的调羹一分钱一小调羹，两分钱一大调羹，我们当然是买不起的，就跟着他在街里面转。 如果家里煮饭的时候也正好放了黄豆，吃饭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把豆子外面的饭用嘴呡干净，把豆子放到衣服兜里面，半晌在街上面如果再碰上那个卖咸豆的就掏出来慢慢吃，依稀吃出来了花椒和茴香的香味，心里得意洋洋地想着，你拽什么，我也有…… 虽然自从锅里添加了干货，我还是宁愿挨饿也不愿吃里面的煮蔓菁，只要饭里面煮这个东西，一锅饭都是这个味道，闻起来就有种想吐的感觉，以至于多上年之后感觉还像一场噩梦，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有人想起种这个，也许是产量高的缘故吧。 至于说像高粱面，红薯面，那都是后来记忆里才有的。说到白面，平时更是想都不敢想，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一点点…… 说到菜肴，就更不必说。粮食都吃不上那还会有多余的地种菜？只是后来能吃上菜的时候又没有油，吃个热菜只能是干炒。 到了后来，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生活也逐步得到了改善。 干粮变成了玉米面馍，然后变成了白面加玉米面馍，再然后就变成了白馍馍。早晚虽然还是玉米面糊糊，但明显稠糊了许多，还有干粮配着，甚至吃上了炒菜，偶尔也能有烙油饼吃。午饭更是每天都有面条吃……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我却依然记得当年的时光，未曾敢忘。因为那里是梦开始的地方，那里有我的思念所向，那里充满着欢乐与无数关于成长的幻想与迷茫…… 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人依旧记得，甚至像我一样有些怀念那段艰苦却又令人念念不忘的岁月，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