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积山石窟印象

知白守黑

知白守黑（北京）17391743

2025年7月25日拍摄于

陇南麦积山石窟

今年七月的甘南之行，麦积山石窟是我们心向往之的重要一站。七月二十五日上午，天朗气清，我们按预定行程抵达此处，但见一座奇崛的孤峰蓦然从苍翠的陇山山脉中突起，形如堆积的麦垛——这便是麦积山名字的由来了。远望时，赭红色的崖壁上密如蜂房的洞窟与凌空飞架的栈道已隐约可见，一种历史的肃穆与艺术的庄严无声地扑面而来。

据史料记载，麦积山石窟开凿于后秦时期（384-417年），历经北魏、西魏、北周、隋、唐、五代、宋、元、明、清等十余个朝代不断的开凿与修缮，成就了这座以泥塑艺术冠绝天下的东方雕塑陈列馆。它不仅是丝绸之路上的佛教艺术圣地，更是多民族文化交融的结晶。历史上，这里既是汉传佛教的重要阵地，也融汇了氐、羌、吐蕃等少数民族的文化印记，其塑像风格兼有中原的秀骨清像与西域的丰腴圆润，堪称一部活生生的中国古代民族艺术交流史。

在遗址广场简短停留后，我们便开始排队等候上山。虽是清晨，游客却已络绎不绝，队伍蜿蜒如长蛇。我们老两口随着人流缓慢移动，走走停停，近一个小时才终于抵达石窟入口。仰头望去，镶嵌在绝壁之上的栈道如天梯般曲折攀升，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真正的攀登开始了。栈道虽为现代重修，但依山势而建，依旧狭窄而陡峭，铁栏外便是凌空悬崖。我们互相搀扶，踩着吱呀作响的木阶，一步一步向上挪移。山风从崖壁间穿过，带来些许凉意，却也吹得人心发慌。作为老年人，体力终究不比年轻人，腿脚渐渐酸软，喘息也粗重起来。但我们并未退缩，心中有一股力量支撑着——那是对千年艺术的向往，也是一生风雨同行形成的默契。偶尔在平台处歇脚回望，但见后来者如蚁附崖，缓缓蠕动，竟有一种超越年龄的共勉之情在人群间无声流淌。

而一切的艰辛，在直面那些洞窟艺术时，都获得了加倍的报偿。走进洞窟，那泥塑佛陀的微笑像瞬间攫住了我的呼吸。泥塑的佛祖低眉颔首，嘴角含着一抹穿越了千百年的微笑，那微笑里既有悲悯众生的慈爱，又有看透无常的澄明。麦积山峭壁上的两尊巨大佛像并非纯粹的石雕，它们主要采用了独特的 “石胎泥塑” 工艺。这是因为麦积山的岩石质地较为疏松，属于砂岩，直接进行精细雕刻难度较大且不易保存。工匠们先在山崖上凿出佛像的大致形状（石胎），然后在表面敷泥并进行精细的塑形和彩绘。

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目光所及，尽是艺术的奇迹——北魏的雕像挺拔俊秀，衣纹流畅如曹衣出水；北周的造型圆润饱满，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宋代的塑像则写实逼真，连眼神里的情绪都刻画得丝丝入扣。还有那些虽已褪色却风韵犹存的壁画，以及历代文人墨客留下的匾额碑刻，无不令人屏息凝神。

立于凌空的观景平台，暂将目光从洞窟中移开，远眺四方。但见麦积山四周群峰叠翠，绿浪翻滚，犹如一片绿色的海洋将这座艺术孤岛温柔环抱。山风拂过，林涛阵阵，鸟鸣清脆，历史的风尘与自然的生机在此刻完美交融，令人心旷神怡。

一步步从栈道走下，回首再望麦积山，它依旧默然矗立于天地之间。此行虽是身体的跋涉，更是精神的朝圣。那峭壁上的每一个洞窟，每一尊塑像，都不是冰冷的文物，而是我们祖先用信仰、智慧与汗水凝结成的生命之歌。它们见证了中华文明的博采众长、绵延不绝，也向我们昭示着：真正的伟大，是跨越朝代更迭、民族交融，最终沉淀为一种内在的、永恒的美与力量。

归途上，思绪万千。中华民族的历史如此悠久，文化的底蕴如此深厚，正如这麦积山，看似孤峰一座，其根基却深连万里山河。这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文明，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用一生去体会、去守护、去发扬光大。麦积山之行，于我而言，不仅是一次旅途的纪念，更是一次灵魂的洗礼，一次对文化根脉的深情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