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④《寒门骄子》(中篇小说)

岭南文学院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55, 138, 0);"><i>声明:本小说纯属虚构,</i></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55, 138, 0);"><i>如有雷同,实属巧合!</i></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第四章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沙煲兄弟通宵挂号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病父榻前父子情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长夜排队为求医,兄弟同心暖自知。</p><p class="ql-block">病父榻前千句语,不如一碗热粥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周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李苦坚耳边炸响。他捡书的手都在抖,指尖划过《唐诗三百首》的纸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军区医院……我爸现在怎么样了?”(军区医院……我爸现在怎么样了?)他抓着周的胳膊,声音发颤,眼眶瞬间红了。</p><p class="ql-block">  “纸条上没说详细,就说你爸咳得厉害,你哥送他来的,让你赶紧过去。”周拍了拍他的背,语气急切,“别愣着了,我陪你一起去!”苦坚胡乱地把书塞进书包,跟着周往校外跑。路过荷湖时,晚风卷着荷叶的清香吹来,可他却觉得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带着疼——父亲在家时就咳得厉害,怎么突然就来广州了?是不是病情加重了?</p><p class="ql-block">  从华师到军区医院,要坐三站公交车。苦坚坐在车上,双手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发白。他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脑子里全是父亲的样子:父亲在田里插秧时佝偻的背,父亲在村口送他时被山雾裹住的身影,父亲咳得用手帕捂嘴时苍白的脸……他越想越怕,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赶紧用袖子擦掉——他不能哭,他是家里的男子汉,得撑住。</p><p class="ql-block">  到了军区医院,苦坚一路跑着冲进门诊楼。走廊里挤满了人,药水味和消毒水味混在一起,刺得他鼻子发酸。他顺着走廊一间间找,终于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看到了父亲——父亲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头发乱蓬蓬的,脸色比在家时还要苍白,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病历本,头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看起来格外疲惫。</p><p class="ql-block">  “阿爸!”(爸!)苦坚跑过去,蹲在父亲面前,声音哽咽。父亲缓缓睁开眼,看到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苦坚,我唔想打扰你读书,但是咳得太厉害,晚上都睡不着,你阿哥逼我来广州看。”(苦坚,我不想打扰你读书,但是咳得太厉害,晚上都睡不着,你哥逼我来广州看。)</p><p class="ql-block">  苦坚看着父亲凹陷的眼窝,看着他嘴角残留的药渍,眼泪“啪嗒啪嗒”砸在父亲的布鞋上:“阿爸,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要是我知道你病得这么重,我早就请假回家了!”(爸,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要是我知道你病得这么重,我早就请假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傻孩子,读书要紧。”父亲抬起手,想摸他的头,可手举到一半,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脸憋得通红。苦坚赶紧拍着父亲的背,帮他顺气,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在广州安心读书,父亲却在家里硬扛着病痛,他这个儿子,做得太不合格了。</p><p class="ql-block">  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父亲的病历本。苦坚赶紧站起来,拦住医生:“医生,我爸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医生,我爸怎么样了?是不是很严重?)医生翻了翻病历本,皱着眉说:“你爸这是肺痨初期,幸好送来得及时,不过得找黄振民医生看,他是这方面的专家。但黄医生每周只上两个上午的班,每次只挂20个号,要凌晨三四点来排队,来晚了就挂不到了。”</p><p class="ql-block">  苦坚心里一紧,凌晨三四点排队?他明天还有课,可父亲的病不能等。“我明天凌晨就来排!”(我明天凌晨就来排!)他咬着牙说,不管多辛苦,他都要帮父亲挂到号。</p> <p class="ql-block">  周在一旁听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傻啊!我们四个人轮流排,还用你一个人熬?”(兄弟,你傻啊!我们四个人轮流排,还用你一个人熬?)他掏出笔,在纸条上写着:“晚上10点,医院挂号窗口集合,带报纸、水壶、手电筒。”写完递给苦坚,“我已经让陈师兄和温准备了,你别担心,有我们呢!”</p><p class="ql-block">  苦坚看着周真诚的眼神,心里暖烘烘的。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幸好有这几个兄弟,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他哽咽着说,除了谢谢,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p><p class="ql-block">  当天晚上10点,沙煲四兄弟准时在军区医院挂号窗口集合。窗口前已经排了十几个人,大多是带着铺盖卷的,看样子是要通宵排队。周把带来的报纸铺在地上,拍了拍胸脯:“我先排,两点换陈师兄,四点换温,六点换苦坚。你们先在旁边眯会儿,别冻着,晚上风大。”(我先排,两点换陈师兄,四点换温,六点换苦坚。你们先在旁边眯会儿,别冻着,晚上风大。)</p><p class="ql-block">  陈师兄从包里拿出水壶,倒了杯热水递给苦坚:“苦坚,你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等会儿我换周的时候,你再睡会儿。”温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苦坚:“晚上冷,你穿着,别感冒了,你爸还等着你照顾呢。”(晚上冷,你穿着,别感冒了,你爸还等着你照顾呢。)</p><p class="ql-block">  苦坚接过外套,外套上还带着温的体温,他裹紧外套,看着兄弟们忙碌的身影,鼻子一酸。周站在队伍里,时不时活动一下手脚,防止冻僵;陈师兄坐在报纸上,帮大家整理带来的干粮;温则在旁边走动,观察着队伍的情况。他想起之前借菜票给陈师兄,想起周请他吃肉包,想起温偷偷给他夹肉——这些点点滴滴的温暖,像一束束光,照亮了他在广州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凌晨3点,露水打湿了报纸,空气冷得像冰。苦坚躺在报纸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全是父亲的病。这时,温走了过来,把自己的另一件外套盖在他身上:“苦坚,你别想太多,好好睡会儿,明天才有精神照顾你爸。”(苦坚,你别想太多,好好睡会儿,明天才有精神照顾你爸。)苦坚睁开眼,看到温的头发上沾着露水,脸冻得通红,却还在关心他。“三哥,你也去睡会儿吧,别累着了。”(三哥,你也去睡会儿吧,别累着了。)“没事,我年轻,扛得住。”温笑着说,转身又去队伍旁边守着了。</p><p class="ql-block">  苦坚看着兄弟们蜷缩在报纸上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不管兄弟们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拼尽全力帮忙。这不仅仅是兄弟情,更是在异乡相互扶持的依靠。</p><p class="ql-block">  早上6点,天刚蒙蒙亮,轮到苦坚换班了。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到队伍里,接过周递来的病历本。前面还有5个人,他攥着病历本,手指冰凉,心里默念:“一定要挂到号,一定要让阿爸好起来。”(一定要挂到号,一定要让爸好起来。)他看着窗口上“黄振民医生”的牌子,心里充满了期待——这是父亲康复的希望,他不能错过。</p><p class="ql-block">  7点半,挂号窗口终于打开了。队伍一点点往前挪,苦坚的心跳越来越快。终于轮到他了,他把病历本递进去,声音紧张得发抖:“医生,我要挂黄振民医生的号。”(医生,我要挂黄振民医生的号。)里面的护士翻了翻病历本,递给她一张挂号单:“第18号,上午10点就诊。”</p><p class="ql-block">  苦坚接过挂号单,看着上面的“18”,激动得跳了起来:“挂到了!挂到黄医生的号了!”(挂到了!挂到黄医生的号了!)他转身朝着兄弟们跑去,把挂号单举得高高的。周、陈师兄和温也跑了过来,围着他欢呼,脸上满是笑容。那一刻,苦坚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只要父亲能好起来,再苦再累他都愿意。</p><p class="ql-block">  上午10点,苦坚陪着父亲走进黄医生的诊室。黄医生仔细询问了父亲的病情,又看了看之前的检查报告,说:“肺痨初期,不算严重,但要慢慢调理,我给你开点中药,按时吃,注意休息,别劳累,过段时间再来复查。”他开了一张药方,递给苦坚:“这药在医院药房就能拿,每天煎一剂,分两次喝,记得空腹喝。”</p><p class="ql-block">  苦坚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方,像捧着宝贝一样。他带着父亲去药房拿药,看着药师把一味味中药包好,心里充满了希望。走出医院,他对父亲说:“阿爸,你放心,只要按时吃药,你的病肯定能好起来。”(爸,你放心,只要按时吃药,你的病肯定能好起来。)父亲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欣慰。</p> <p class="ql-block">  为了方便照顾父亲,苦坚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单间,每月10元租金。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墙壁上还掉着墙皮,可苦坚却觉得很满足——至少父亲不用在医院走廊过夜了。每天早上,他天不亮就起床煎药,药香弥漫在小屋里,他守在药锅旁,时不时搅拌一下,生怕煎糊了。煎好药后,他又去楼下买一碗热粥,端到父亲面前,看着父亲喝完药、吃完粥,才放心地去学校上课。</p><p class="ql-block">  晚上,他就在父亲床边铺一张报纸,借着窗外的路灯看书。父亲夜里咳醒时,总能看到他在灯下读书的身影,心里又疼又骄傲。有一次,父亲咳得厉害,苦坚赶紧起来给父亲倒水,父亲拉着他的手,小声说:“苦坚,你别耽误上课,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苦坚,你别耽误上课,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苦坚摇头,把药碗递过去:“课可以补,你治病要紧。”(课可以补,你治病要紧。)他知道,父亲是怕拖累他,可他怎么能丢下父亲不管呢?</p><p class="ql-block">  夜里,父亲看着苦坚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悄悄抹了把泪,心里默念:“苦坚懂事,苦坚命苦。”(苦坚懂事,苦坚命苦。)他知道,苦坚在广州读书不容易,省吃俭用,还得操心他的病,可苦坚从来没抱怨过一句,总是笑着安慰他。</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父亲的咳嗽渐渐减轻了,脸色也红润了些。黄医生复查后说:“恢复得不错,可以回老家继续调理,记得按时吃药,三个月后再来复查。”苦坚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收拾好东西,准备送父亲回老家。</p><p class="ql-block">  送父亲到车站时,父亲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塞给苦坚:“这里有50元,是你阿哥卖谷子凑的,你在广州别太省,该买的东西别舍不得。天冷了,就买件厚衣服,别冻着。”(这里有50元,是你哥卖谷子凑的,你在广州别太省,该买的东西别舍不得。天冷了,就买件厚衣服,别冻着。)</p><p class="ql-block">  苦坚看着布包里的钱,有几张皱巴巴的十元,还有几张一元的,心里一阵酸涩。这是哥哥卖谷子的钱,是家里的血汗钱,他怎么能要?“阿爸,我有钱,你把钱带回去,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爸,我有钱,你把钱带回去,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p><p class="ql-block">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父亲把布包往他怀里一塞,语气坚定,“你在广州读书,要花钱的地方多,别委屈自己。”苦坚还想推辞,车站广播突然响了:“请李苦坚同学到服务台,有你的加急信!”(请李苦坚同学到服务台,有你的加急信!)</p><p class="ql-block">  苦坚心里一紧——加急信?一般只有家里出大事才会寄加急信。难道是母亲生病了?还是哥哥家里出了什么事?他攥着布包,心里慌得厉害,赶紧对父亲说:“阿爸,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信。”(爸,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信。)他朝着服务台跑去,脚步飞快,心里默念:“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千万别出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