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环滇

俊逸(杨加俊)

2025年9月11日，约好骑行草海，骑友因怕淋雨纷纷失约，我一人坚持骑行，到海埂大坝没下雨，到福保小三亚没下雨，到古渔村没下雨，我看天气越来越好，便下决心环滇。 也许是我的精神感动了老天爷，自始至终都没淋雨（高海路是下过雨的），我安全回到了家。 在坝河生态湿地中铁公园段咖啡嘉年华发现我喜欢的几段话，下车记录。 “茶要泡开，人要想开。” 这话挂在绿意深处的白布上，风吹字动，像在点头。我停下车，念了一遍，又念一遍。茶不泡开，味道出不来；人不想开，心就闷着。这一路，原就是来透气的。 “答案都在路上，自由都在风里。” 字是洒脱的墨迹，背景烧着橙红的晚霞。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抽空摆个摊，今日好心情。”我笑了。谁说不是呢？生活再忙，也得给自己留个出口。我骑着，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的轻盈？ 一辆黄色小车停在路边，车头画着个大笑脸，车窗上贴着纸条：“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天是灰的，树是绿的，车是黄的。这抹亮色像一口热汤，在阴云下暖了人心。我忽然觉得，一个人上路也没那么冷。 帐篷下挂着块红招牌：“人美心善头发长老板娘。” 字写得豪放，像她本人一定笑声爽朗。我没进去买咖啡，但记住了这招牌。有些温暖，不必消费也能拥有。 “不管咖啡苦不苦，接着乐接着舞。” 布告牌挂在树间，小灯泡一闪一闪，像在伴奏。我仿佛看见夜幕降临时，有人在这里放音乐，煮咖啡，和陌生人跳舞。苦又如何？乐才是正经事。 在海埂公园有新的发现，林荫大道左侧壁画上有“我与海鸥四十年”创意展，赶忙停下来拍照记录。 白墙上的蓝字写着：“滇池度假今又聚我迎海鸥四十年”，1985到2025，四十年光阴就藏在这行字里。墙角紫花轻轻摇，像在回应风的低语。我停下车子，望着这面墙，突然觉得，一个人的环滇，也不是什么孤单的事。海鸥年年都来，它们不也是一群远行的旅人？四十年，它们飞过风雨，飞过城市变迁，依然如期落在滇池的波光里。我骑在这条绿道上，像是接过了某种无声的约定——你来了，我也到了。 壁画上，一个背绿包的男人静静站着，白鸟停在他肩头，旁边写着：“你让我，从此心飞扬……” 我盯着那鸟，它翅膀微张，像随时会飞走，却又稳稳栖着。人与鸟的默契，有时比人与人的还深。 路边一幅壁画，男人骑着车，头顶蓝天，白鸟掠过身旁，一行红字写着：“太堵了，骑车去。” 我笑了，这不就是我此刻的心情？车轮碾过微湿的路面，风从耳畔穿过，比任何导航都更清楚该往哪儿走。堵在高架上的车流，困在工位里的日子，都被我甩在身后。我骑着，像在逃离，又像在奔赴。 一位老人坐在长椅上读书，白鸟从他头顶飞过，墙上写着：“四十年等待，一万里的来回。” 他没抬头，仿佛早已习惯这重逢。我忽然明白，有些等待不是空耗，而是沉淀。就像我今天这一圈，没人同行，却像赴了一场久别的约。 一面裂墙之上，蓝字写着：“蓝天水岸阳光，这就是故乡。”一个男人高举手机，仿佛要把整片天空装进镜头。白鸟衔着一朵红花飞过，像一句未说出口的告白。我停下车，也举起手机，却没拍。有些画面，适合留在眼里，而不是相册里。故乡不是地址，是心跳的频率，是风拂过脸颊时那一瞬的熟悉。 海埂大坝也有新发现 “等待浪漫就一起相约滇池”，墙上的字写得热烈。我一个人骑着，却没觉得少了什么。浪漫未必是并肩而行，也可以是独自穿越风雨后的晴空。我戴着墨镜，嘴角上扬，像在跟整片湖水打招呼。安全提示写着“注意骑行”，我点点头，仿佛在回应某种温柔的叮咛。 到福保小三亚了 一组白色金属鸟雕塑立在山前，展翅欲飞，喙里叼着一串绿植。线条极简，却像把风的形状凝固了下来。我绕着它慢骑一圈，忽然明白：自由不是无拘无束，而是明知前路有风雨，依然选择出发。就像今天，所有人都说会下雨，我偏要骑。 草地上躺着个巨大的稻草人，蓝格子衬衫，黑背心，怀里抱着一把红吉他。他笑得憨厚，像在等一场无人赴约的音乐会。我坐在他旁边歇脚，掏出面包啃了一口。阴云在头顶游走，但没落下一滴雨。我对着稻草人说：“兄弟，咱俩都是独行侠，但也不算孤单，对吧？” 一辆银色房车停在路边，侧面挂着“心向荒野追求自由”的横幅。车旁立着一辆自行车，主人不知去向。我猜他一定也是个骑过长路的人。自由从来不是目的地，是每一次踩下踏板时的决心。我拍了拍车座，像在给自己的选择加个认证。 到宝丰湿地 到江尾村 到草之桥 到捞鱼河 到海宴村 到长腰山 到古滇湿地公园 到沙提村 到小渔村 到湖之桥 到鲸鱼村 到昆阳 到海埂大坝 灯光在远处若隐若现，红色栏杆映着低垂的云层。湖面开阔，风大了起来，推着我往前。这一刻，我觉得不再是一个人骑行，而是一个完成了自我约定的自律的人。环滇一圈，一百五十多公里，雨没落下来，心却淋了个透——淋的是风，是光，是这些年被日常磨钝的悸动。 我回到家，车轮沾泥，衣角带风。 推车进楼道时，抬头看见自己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那影子，像一只终于飞越湖面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