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作者：卜祥</p> <p class="ql-block">1963年，兰考的冬夜浸着骨头缝里的冷，月芽儿被冻得只剩细窄一道，挂在火车站斑驳的站牌上空。焦裕禄裹紧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领口沾着的霜花还没化，脚步已踏碎了站台的薄雪。</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调度室的灯光昏黄，老站长搓着手迎出来，声音发颤：“焦书记，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听说今晚有趟闷罐车，拉着去外地逃荒的乡亲？”焦裕禄的声音沉得像结了冰的黄河滩，目光掠过站台尽头那节黑乎乎的车厢。车皮缝隙里漏出零星的咳嗽声，混着孩子压抑的哭腔，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刺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他缓步走过去，指尖触到冰凉的铁皮，忽然停住脚。车厢里传来老妇人的叹息：“唉，要是能有口粮，谁愿抛家舍业……”跟着是年轻人的闷响：“听说焦书记正领着种泡桐、挖沟渠，可这寒冬腊月，实在熬不住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焦裕禄喉头滚动，抬手按住车厢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没出声，就那样站在雪地里，听着车厢里细碎的声响，直到远处传来火车启动的汽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车轮碾过铁轨的轰鸣越来越远，卷起的雪沫子扑在他脸上。老站长在旁劝：“焦书记，天太冷了，您回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焦裕禄望着列车消失的方向，雪落在他的眉梢，竟像凝住的泪。他从怀里掏出个粗布袋子，里面是几个干硬的窝头，递过去：“下次再有乡亲走，把这些带上。”顿了顿，他声音坚定：“告诉大伙儿，兰考的地不会一直荒着，我焦裕禄在一天，就不让他们再受这份颠沛流离的罪！”</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寒风吹过空旷的站台，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愈发挺拔，像一株即将在春天扎根的泡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