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中雨持续不停,田野间的植物、庄稼,山水田园,仿佛都被浸透了。老天要下便下吧,我并无怨言——黄土高原向来只怕旱,不怕涝。雨水蓄得足,冬小麦明年的丰收便多了一分希望。</p><p class="ql-block"> 此刻我只祈求上天眷顾,让我的妻子晓梅少受些苦、少一些煎熬。</p><p class="ql-block"> 今早八点到十点,按照内镜室的要求,晓梅需每半小时饮用500毫升温水,总计2000毫升。可她连第一杯都还未喝完,便已血压升高、呕吐不止,随后浑身无力。她勉强坚持喝下了五纸杯,总算排出一些宿便。然而不到半小时,喝下去的温水全都吐了出来。吐了又继续喝,她难受得直不起腰,只能靠在我或小侠身上勉强移动脚步。</p><p class="ql-block"> 为彻底清空肠道,按规定她在十一点服下白色药物后,两小时内还需再饮用1000至2000毫升温水。此时晓梅恶心呕吐得更加剧烈,刘大夫不仅让护士注射了防吐针剂,还挂上了止吐点滴,却依然无济于事。她挣扎着喝下的水,又一次全部吐出。我和小侠轮流更换污物袋,估计吐出的量足足有两斤——说明水几乎未进入肠道。</p><p class="ql-block"> 我们轮流蹲着、站着,握她的手、劝她继续喝水,可她最终神情沮丧地倒在了病床上。她说自己头昏头痛得厉害,再也没有力气喝水,甚至气息微弱地说:“如果有什么意外……不要救我。”我能感受到她的绝望与痛苦,心急如焚,一次次去请刘大夫。刘大夫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沉着,再次向我重申了风险告知书的内容。我表示理解,并不怪罪治疗方案。她说的对,我们不能为查清肠梗阻原因而让晓梅冒生命危险。</p><p class="ql-block"> 肠镜看来是做不成了。我提出应尽快通知内镜室,以免影响后续患者,刘大夫表示同意,并叮嘱今晚必须家属陪护,以防意外。这让我更加担忧,最好是由我来陪。既然不做肠镜,可否进些流食?刘大夫说可以。我立即打电话给住在医院对面的小妹,请她为晓梅准备面糊送来。恰巧三妹在她家,可以帮忙照看孩子,小妹便很快做好了饭。</p><p class="ql-block"> 不 多时,三妹将饭送至病房。看见小侠把晓梅搂在怀中,三妹一勺一勺喂她喝面糊,我不由拿起手机拍下一张照片,而视线早已模糊。见到腿脚不便的小侠妹一瘸一拐地忙碌,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便劝她早点回家休息。</p><p class="ql-block"> 待我回家取来被褥和衣物再回医院时,晓梅因怕我太累,已叫来了她小妹和儿媳阿敏陪护。我的小妹和丈夫卫国也前来探望。听说我要为阿敏租床,卫国立即阻拦,说他家有现成的,随即冒雨去取。我们刚由六人间换至两人病房,见到亲友簇拥、房间一时满溢,我不愿添扰,便与卫国妹夫在外稍叙片刻,而后返回家中。</p><p class="ql-block"> 妹妹们都劝我好好休息,不要太过劳累,也别心里太受吃亏。我明白她们的好意,可又怎能不由人牵挂?除母亲之外,晓梅便是这世间于我最重之人。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心恐怕也要碎尽了。又如何能安然入睡。</p><p class="ql-block"> 2025.9.18 周四 乙巳年七月廿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