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与壮阔一一北欧之旅（31）

华光初照

踏上挪威的土地，最先被震撼的不是想象中的峡湾，而是那铺展至天际的高原。车子驶离奥斯陆，城市的痕迹渐次褪去，眼前的世界被切割成两种色调——天空的灰蓝与大地的赭褐，这里便是占据国土三分之二的中部高原，像一块被时光打磨过的巨石，沉默地卧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端。

高原上没有浓荫蔽日的森林，只有耐寒的针叶林零星生长，更多地方覆盖着厚厚的苔藓，踩上去像柔软的绒毯，带着雨后的湿润气息。风是这里的常客，裹着北极圈附近的寒意掠过耳畔，偶尔能瞥见远处山坡上的驯鹿群，它们低头啃食着苔藓，身影在辽阔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渺小，连北极狐的踪迹都难寻，仿佛一切生命都懂得在这片土地上收敛气息，与寂静共处。

沿途最常见的，是散落在山川间的小木屋。红漆的屋顶在灰褐的高原上格外醒目，有的临着高山湖泊，有的藏在河谷旁，推门便是山川河流，推窗就是漫天星辰。没有城市的喧嚣，甚至连路人的脚步声都显得突兀，只有河水潺潺、风声低吟，时间在这里仿佛慢了下来，慢到能看清阳光如何从冰川融成的湖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我们沿着徒步道走向一处冰湖，沿途的地貌藏着冰川的印记——冰斗状的山谷、棱角分明的角峰，湖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据说这是远古冰川消融后留下的“伤疤”，却美得惊心动魄。湖边没有游客扎堆，只有我们几人，伴着偶尔掠过的飞鸟，独享这片天地的壮阔。

傍晚住进山间小木屋时，天还未完全暗透。房东是位退休老人，说这里的冬季能积雪到膝盖，风大得能把木屋的门吹得作响，但夏季的短暂阳光，足够让苔藓铺满每一寸土地。夜里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和远处的流水声，忽然懂了挪威的魅力——它没有热闹的景点，没有华丽的古迹，却用最原始的高原、最宁静的村落、最纯粹的自然，让每个旅人都能沉下心来，遇见久违的平静。

离开那天，车子再次驶过高原，回头望去，红顶小木屋、针叶林、冰湖渐渐缩成一幅画。原来挪威的旅行印象，从不是某一处惊艳的风景，而是那片高原上的寂静与壮阔，是寒风中依然生长的生命，是少有人烟处，天地与人的温柔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