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飞 第十五章 （2）第一天

小脚雷大侠

　　

田小芹一家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开始大干。

胡子搬石头铺路，田小芹不停地收拾屋子和院子。

一天下来小院内外就有了明显的变化。

嘟嘟也跑前跑后地给他们帮忙。

田小芹的情绪出奇地好，从屋里到屋外，从这院到那院，一双脚轻得不沾地，就像树枝上落着的小鸟儿。不知道她的腿怎么就一下子变好了。

还有关于空虚，孤独，闹心什么的，全都没了，甚至那时她都忘记了自己有病，等到想起来，大概是十几天以后了。

在山里干活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看着自己清理出来的房子，院子，园子，从破旧杂乱到清新整洁，田小芹会乐得虎牙大露。胡子也乐，一会有板有眼儿地做这做那，一会背着两手这瞅瞅那看看，就像一个庄园主。

他这样子让田小芹想起了她爹。

那是个一等的庄稼汉，顶天立地的家长。

这哪是干活呀，简直就是玩，是旅游，而且是不花钱的旅游。

这便宜，真是占得老大了。

　　这村子一共四十户人家。

年轻人大多离开村子，去城里打工了，村里只有上岁数的老人。

田小芹一家住的房子，左右无邻，前后是山，他们的邻居就只有动物。

他们的房子，房檐下有一对极其漂亮的小鸟在筑巢。

男鸟红肚囊儿，黑脖子，头上像老人似的披着白发。它高高地站在树稍上，一派威风凛凛的样。女鸟没有男鸟那么鲜艳，那么威风，却比男鸟勤劳，频频地叨来树叶和草棍，建设它们自己的小家。

院子里住着一条名叫孙悟空的狗，院外一有动静，它就汪汪地叫。

田小芹一家戏称它孙警官。

后来，孙警官成了他们的家庭成员。

窗前那棵老梨树的枝杆上，有一对常来常往的大花鸟，尾巴差不多有一尺长，红红的嘴，蓝色的羽毛中带有白斑点，嘎嘎的叫声极亮。

村民叫它山喜鹊。

田小芹以前只是在画上见过。

在雨过天晴的早晨，一开门，就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鸟叫，此起彼伏，简直就是群鸟大合唱。有些鸟根本不怕人，在你眼前飞来跳去，有时候还慢悠悠地在人的脚边来回走，好象这儿是它们的家。

山中特有的新鲜空气，使人神清气爽，很多很多烦事跑得精精光。

于是，饭量海长。

在这样的情境里，常会以为自己在仙境。

其实，这种感觉没错，“人”字加“山”字，就是“仙”字。

仙，人和山也。

田小芹一家和动物邻居们和谐相处，就像一家子。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时候，比如：蚂蚁、老鼠和蛇。

蚂蚁和老鼠时时可见，大蚂蚁像玉米粒儿 ,小蚂蚁如芝麻。

老鼠闲庭信步，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

蛇，大概知道田小芹特别怕的缘故，就没来吓她。

在他们搬进来的的第五天下午，一个山民说他看见蛇了。

胡子没反映，田小芹却吓坏了，当夜一直不敢入睡。想像着蛇的各种样子，开着灯到天亮。第二天房东老太太来了，告诉她：蛇怕蒜味。她就买来大蒜，见着洞就往里塞。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管用，反正弄完她就不那么怕了。

胡子回城办事去了。

田小芹扛着一把大铁锹，装出一身虎胆，气壮如牛的大英雄样，满院子晃悠，把一堆堆的落叶挖大坑埋了，一堆堆的乱石搬开。天黑了也不敢把铁锹放下。

她之所以这样干，一是给自己壮胆，想让蛇们看看她是何等的英雄好汉；二是她的确容不了那些垃圾。那样的院子显得破败荒凉，就像一千年没人住过一样，仿佛那里头藏着很多蛇，使人无端生出更多的恐惧感。

一切让田小芹害怕的东西她都要清除它，赶走它。

只有老鼠和松鼠她拿它们没办法。

这些鼠辈们欺人太甚。

咬坏米面的袋子不说，还叮叮当当地摔她的餐具。把搅馅机的几个杯子全都扔到地上。还把她刷得干干净净的鞋子弄脏，餐桌上也踩满了印子。她一直与它们合谐相处，直到有天晚上，它们在棚顶上折腾得太凶，就像要把棚顶弄蹋。她才说话：“去山里吧，这里是我的家，山那么大你不呆，干么非跑到我家来？一天到晚像成精了似的。走，都走！” 。她的底气很足，声音很大，一下就把那些家伙震住了。

屋子里立马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原来动物跟人一样，全都欺软怕硬。

你越忍让，它越得寸进尺。

与动物相处，也得保持一定的独立性，由它们任意胡来是不行的，真的不行。

　　田小芹不是诗人，说不出炊烟的美感，但炊烟所能给她的是家的感觉，是亲人的象征，是饭的信号。小时候从外边回来，远远地看见炊烟，就知道快到家了。

家里有妈，奶奶，姐姐和妹妹，爹和哥哥们白天是不在家的，他们在外面干活。

炊烟升起，就有吃的了，或糠或菜，或饼子或粥或饭。

只要还有炊烟，就可以活命。

从这一意义上说，炊烟又是生命的象征。

长大了，走出乡间的炊烟，以城市人的方式过活。

但潜意识里依旧是轻烟袅袅，那仿佛就是她生命的根。

老了，毅然离开城市，进山背柴，烧火煮饭，蒸肉蒸菜蒸饺子蒸馒头。

让炊烟一日日地升起。

炊烟，如身披一袭白纱的少女缓缓地上升，变成云变成雾变成天，美妙神奇至极，那亲切那温馨怎么都无法替代。

胡子从外面割柴草归来。

各自为战。

老胡子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