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太阳刚刚触到伶仃洋的尽头,天空像被谁轻轻泼了半盏温热的桔汁,先是一抹淡金,再晕开桃红、赭石、玫瑰紫,层层叠叠,像一匹被海风缓缓抖开的绸缎。</p> <p class="ql-block">远山先一步沉入剪影。暮色把它们压成连绵的黛线,低处还残留一点夕照,像炉膛里将熄未熄的炭火,暗暗地红。</p> <p class="ql-block">山脊的褶皱被光线抚平,只剩简洁而柔软的弧度,仿佛有人用毛笔蘸了清水,在宣纸上轻轻一拖——拖出岭南最含蓄的骨法。</p> <p class="ql-block">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一架银白的客机贴着云脚掠过。</p> <p class="ql-block">当最后一缕阳光沉入海面,零汀洋忽然安静了。色彩并未退去,只是悄悄合上了饱和度:桔成了灰桔,紫成了灰紫,远山与大桥、飞机与渔船,全被夜色折进同一幅水墨。只剩桥上的灯、船头的灯、飞机的灯,在越来越暗的底色上,一点一点,继续写着光的注脚。</p> <p class="ql-block">此刻若有人站在岸边,会听见浪声与心跳同频,会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也被染成微温的桔——那是零汀洋在告诉他:</p><p class="ql-block">“别急着走,画还没干透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