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猪贺岁春意浓,年节方过返铁力

滨海84963810

<p class="ql-block">文字:滨海</p><p class="ql-block">编辑:滨海</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p class="ql-block">音乐:故乡情</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1971年春节刚过,我们十一名同学便从塘沽火车站启程,奔赴铁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971年的春节,正值辛亥猪年,寒梅傲雪,暗香浮动,年味尚未散尽。探亲假将尽,十一位同窗再度聚首,围炉夜话,共叙归途。他们摩挲着泛黄褶皱的列车时刻表,低声细数着车次与启程日期——岁月流转,细节早已模糊,唯有那份依依难舍的情谊,如炉火余烬,温暖如初。此番结伴同行,不仅为同路购票、彼此照应,更是为了延续那一段风雨同窗的深情,在动荡年代里,以微光互映,携手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行程既定,归期便如钟摆悬于心间,滴答作响,叩击着沉寂多年的乡愁。那日清晨,薄雾轻笼,我们在家人依依不舍的目送中齐聚塘沽火车站。同行者十一人:张永祥、张大铁、蒋秋喜、郭宗裕、杨之臣、王木田、宗志国、于文章、王金来、郑希环、孔令顺。他们的名字,如星辰般镌刻在那段远去的岁月里。记忆中,这是知青重返北大荒人数最齐整的一次,仿佛命运特意安排的一场重逢。我们将搭乘从天津开往三棵树的列车,车轮滚滚,载着青春的执念与故土的眷恋,再次驶向那片辽阔而沉默的黑土地,驶向记忆深处最炽热也最苍凉的一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列车准时驶入塘沽站,汽笛低鸣,宛如一声悠长的叹息,轻轻叩响离别的序曲。我们与家人挥手作别,踏上车厢,十一位同学竟奇迹般地坐在一起,仿佛命运也为这场归途悄然铺就了席位。时值春节刚过,返城知青尚未大规模流动,车厢宽松,座位充裕,连空气都透着几分从容。慢车缓缓启动,每站必停,北塘小站亦短暂停靠。车行迟缓,我们却不觉焦躁——有座可依,有友相伴,窗外风景徐徐铺展,亦是归途的诗意。塘沽靠海,盐碱地泛着微白,远处海风轻拂,铁轨如一条细线,将塘沽的湿润与北方的苍茫悄然缝合。有人从布包里掏出一包瓜子,咔咔地剥着,笑声在车厢里轻轻荡开,像是要把离别的沉闷碾碎成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列车徐徐前行,有人谈笑风生,有人玩牌取乐,有人捧书静读。我则偏爱独处,闭目养神,思绪随铁轨延伸,向北,再向北。此行终点名为“三棵树”,我心中不禁生疑:这名字从何而来?是否真有三棵树伫立站旁?于是起身寻至乘务室,向列车员请教。他笑答:“建站之初,此地荒草丛生,唯三棵大树挺立不倒,遂得名‘三棵树’。”这是我听过最朴素却最动人的解释,仿佛那三棵树,也悄然扎根在了我们的记忆里。我回到座位,把这故事讲给身旁的同学杨之臣听,他眯眼一笑:“那三棵树,说不定就是咱们的命根子——站得再荒,也得立得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列车一站一停,如时光缓步前行。临近中午,抵达秦皇岛站。蒋秋喜忽然激动起来,探身车窗四处张望。我们问他寻谁,他道:“邻居好友在此当兵,约好站台相见。”话音未落,只见人群中一名身着军装的青年正踮脚张望。蒋秋喜高声呼唤,两人隔窗相望,挥手致意。那人原是塘沽三中初二学生,如今已成守疆战士。刹那间,车内外的时光仿佛交汇,少年情谊在铁轨旁熠熠生辉。那战士没赶上敬礼,只用力挥了挥手,像要把几年的沉默都甩进风里。车轮启动时,蒋秋喜还贴着玻璃望了很久,直到那抹绿色被站台的拐角吞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列车驶离秦皇岛,已近正午。餐车推来,饭菜朴素——铝制饭盒里,白菜炖粉条,夹着两三片煮得发白的肉片,售价三毛一份。虽无珍馐美味,却足以慰藉饥肠。我们十一个人皆买此餐,饭后饭盒被收走,盖底相扣,两两对叠,堆成倒“人”字形,高高摞起,如一座微缩的金属塔。这便是那个年代火车上的日常,简朴却温暖。郑希环笑着说:“这饭盒塔,比人民英雄纪念碑还稳。”我们哄笑,笑声惊醒了打盹的张永祥,他揉着眼问:“谁说纪念碑了?”没人回答,只把最后一口热水咕咚咽下。</span></p> <p class="ql-block">午后,我们用罢饭食,有人倚假寐,有人伏桌小憩。我也闭目养神,任思绪随车轮轻晃。傍晚时分,列车抵达沈阳站——东三省最大的枢纽,停车时间较长。我们几人下车走动,呼吸站台清冽空气,顺便买些零食充饥。这并非我们首次途经此地。1969年5月11日,我们初赴北大荒,千名红卫兵在此载歌载舞,锣鼓喧天,欢送知青奔赴边疆。那时热血沸腾,泪光闪烁;而今归途静默,唯有车轮低语,诉说着岁月的流转。站台上依旧人来人往,只是当年的锣鼓声,早已被汽笛和广播取代。杨之臣站在月台边缘,望着远处的信号灯,轻声说:“两年了,我们不是去,是回。”</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列车即将启动,我们匆匆返车厢,继续北上。夜色渐浓,窗外灯火稀疏,铁轨在黑暗中延伸。一夜颠簸,我们进入吉林省境内,天边泛起微光,新的一天在车厢中悄然开启。我们啃着干粮,喝着热水,迎接黎明。沿途小站陆续有人上车,至四平站时,几名铁路通勤职工登车。他们手持乘车证,无需买票,其中一人言语粗鲁,态度倨傲,惹得同学不满,双方口角相向,险些动手。那人见我们人多势众,终悻悻下车,留下一段插曲,也映照出旅途中的世态人情。王木田拍着车窗说:“这年头,连火车都分三六九等。”我们沉默片刻,又有人掏出扑克,继续打发时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列车终于驶入黑龙江省,终点三棵树站近在眼前。我们整理行装,准备下车换乘。我特意望向窗外,寻觅那传说中的三棵树,却只见站房林立,不见古木苍然。或许,那三棵树早已湮没于岁月,只留下名字,如一枚印章,刻在东北大地的记忆深处。我们下车后,转乘开往佳木斯方向的列车,继续奔赴铁力。张大铁说:“树没了,名字还在,就说明它还活着。”这话像句诗,没人接,却都记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四小时后,十一位同学全部抵达铁力站。我们回来了,重新踏上独立二团四连的土地。探亲之旅结束,生活再度开启。车轮碾过的不只是千里归途,更是青春的印记与时代的回响。那一趟慢车,载着我们从塘沽驶向黑土荒原,也把一段段平凡而真挚的故事,永远留在了铁轨的尽头。站台上,风依旧冷,但我们走得踏实。身后是漫长的旅程,前方是熟悉的土地。我们没有再回头,因为知道,那三棵树,早已长在我们心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两天后,我们十一名同学抵达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独立二团驻地——铁力火车站。</span></p> <p class="ql-block">2025年9月18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