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女

uojen(叶军彪）

福州女

文 东方一丁

小微大咖

“她们的皮色细白。生长在深闺中的宦家小姐，不见天日，白腻原也应该，最奇怪的，却是那些住在城外的工农俑妇，也一例地有着那种嫩白微红，像刚施过脂粉似的皮肤。”“天生丽质难自弃，眼睛个个是灵敏深黑的，鼻梁个个是细长高挑雪白的；此外还要加上最摩登的衣饰，与来自巴黎纽约的化妆品的香雾与红霞。”这是郁达夫笔下的福州女人，温文尔雅，宛如江南美女。

她，1902年东渡日本留学，1906年加入同盟会，主持同盟会专司暗杀的部门，参与谋刺摄政王载沣（宣统的父亲），轰动全国。1911年，广州黄花岗起义，奔走于广州、桂林、香港之间，从事联络和秘密运送军火。武昌起义、福州光复后，她担任福建女子师范学校校长。她，就是方君瑛，一个地地道道的福州女，侠肝义胆，宛如仗剑男儿。

她们，都是福州女，是不是有点出乎你的意料？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刚到福州工作时，集体宿舍位于杨桥路62号的红砖楼五层，正对面是单位套房的厨房。每天早上一眼望去，全是男人在操持早餐，这让同宿舍的闽南小子很是惊讶：福州女的地位真高。那时我对福州女的初印象就是：强势，脾气大、性子倔、很霸气、够泼辣。同单位的福州姑娘泼辣起来，动作麻利、思路灵活、言语犀利，绝对不会让对方占到一丝便宜。据说，家中的经济大权，包括重大项目、重大活动及预算决算，基本都由女人管着。“强大而不依赖”的态度，让这座城市的“妻管严”成为思想和情感上的共识。随着深入“接触”，我对福州女的感受变得五味杂陈，在理不清、辩不明、道不白的同时，却辩证地解读出加载在她们身上的种种“标签”。

90年代初福州街头的时髦女性（摄影 杨婀娜）

都说福州女性格很“强势”，可能缘于福州女大多长得很有气质，而且身居闽都，见多识广，有资格、有条件、有能力“领导”家内家外。无论是职场上的抉择，还是家庭生活中的琐事，福州女总能保持清晰的思维，从容应对挑战，做出符合自己内心的理性决定，展现出精明的适应力和韧性。再说福州女的强势也可能反映了当地文化素养的整体水平，因为文明的地方总是女性地位较高。都说福州女好吃懒做，喜欢打麻将、逛商店，那是不是说明，福州男人把女人呵护得太好？在福州，男人会烧菜、做家务就跟春去秋来、日出日落一样平常，是天经地义的。在这个城市，“惧内”是一种浸入血液的自觉、植入基因的习惯。

都说福州女格外关爱娘家人，事事都想着自己的父母与兄弟，谁敢给娘家蹬鼻子上脸，第一个冲上前给点颜色瞧瞧的定是嫁出去的女儿。一户人家有女儿就有安全感，就像农村有男孩才有不受欺负的资本一样，这也是维护社会和谐的一种结构性平衡。无论在娘家还是在婆家，男儿“弱”的时候、“缩”的时候，福州女人不得不出手，为家撑起一片天。都说好男不娶福州女，这多少有点酸、有点妒，因为福州女不太好追。她们眼界高、标准也高，一般人不在她的视野内。你有知识，人家不稀罕；你有长相，人家嫌你粗野；你幽默，人家觉你油滑；你沉默，人家又认为你不自信。不可否认，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丑女多作怪的、有以麻将为乐的、有长舌搬弄是非的、有嫌贫爱富的……但这些不能作为评价一地女性的标准，因为任何类型的女人在任何城市都可能存在。

林徽因男女生活在同一环境中，虽然有一些共通点，但不可能像流水线制造出来的同一性格、风格、品格的“产品”。就拿福州区域来说，鼓楼的“政”、台江的“商”与仓山的“文”就有差异，不一样的氛围，不一样的熏陶，就有不一样的模式，不一样的举止。同样出自三坊七巷的才女冰心、林徽因、庐隐，其文风、气韵与品行也大相径庭。庐隐是一位感伤的悲观主义者，觉得人生“比作梦还要不可捉摸”，她在悲哀的海里苦苦挣扎了一生，即使生活早已虐她千百遍，为了爱，她依然飞蛾扑火、至死不休，那是一个经历无数磨难而不被生活打倒的坚毅女子；冰心的文字看似温婉，实则充满辛辣的讽刺，那些绵里藏针的文字，彰显了她性格的复杂与多样，既有大家闺秀的柔和，又有小家碧玉的任性，缠绵悱恻与慷慨悲歌兼而有之；林徽因天生富有诗人气质，喜欢热闹，喜欢被人称羡，是一个具有广博智力活动兴趣的女子，而且她交际起来又洋溢着迷人的魅力，清浅直切又不失隽丽潇洒。庐隐

三个才女与其他闽都女一样各有千秋、各具形态、各显风采，像雾像风又像花，在笑谈中书写着不同的人生，在文字中透露出迥异的人性。冰心说：“墙角的花，孤芳自赏时，天地便小了。”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女人如花，花有百样，或妖艳、或温婉、或清冷、或绚烂……总有一朵花为你盛开，总有一朵花让你感动。百样土百样花，才是一个有“趣”有“味”的城市。冰心

算起来，我生活在福州这座城市已经几十年了，如今才知道“好男不娶福州女”这句话其实是被断章取义了，完整的表述应该是：“好男不娶福州女，纵得功名也枉然。”但最近到上下杭看到这么一句福州女宣言：“我们不做温顺的传承者，要当锋芒毕露的破界人。”心里又有一点茫然了。福州女

作者简介

丁文清（东方一丁），福建古田人，毕业。厦门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获新加坡国立大学高级行政与公共管理硕士学位。一生择一业，长期在福建省总工会工作，行走于厂区田头，结缘于凡人小事。受专业熏陶与职业感召，为人为文呈现出较为明显的平民视野、群众观点、感性思维与人文情怀。

现任福建省人大社会建设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