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生不易

柳 青

猫 生 不 易

晨曦初露，一只黄花猫轻巧地跃上垃圾桶沿，在残羹冷炙中翻找可食之物。它时而抬头警惕四望，时而低头急急咀嚼，仿佛知道这片刻的安宁随时可能被打断。

我与这只猫，有过几次面对面接触。最近的一次，是在前不久的一个午后。那日我在书房忽听楼下传来异响，急忙奔下楼去，却见鸟笼翻倒在地，粟米与水渍狼藉一片。那只黄花猫“腾”地从门缝中窜出，却又不肯远去，只立在门外，眼睛仍虎视眈眈地盯向屋内。我怒不可遏，挥舞着手臂厉声呵斥，它这才悻悻离去，穿过竹丛时还不忘回头一瞥，目光中竟无半分惧色。

这已不是它第一次造次。前些时候，我便见过它在院中对着悬挂在灯杆上的鸟笼反复跳跃，试图攫取笼中那两只小鸟。当时我出门驱赶，它竟视若无人，不肯离去。猫之大胆与执着，由此可见。

说实话，我本不恨猫。早年家中也曾养过一只花猫，每日晨起，它便翘着尾巴，“喵喵”叫着，在人的腿上摩摩挲挲，状极亲昵，很讨人喜欢。即便后来不再家养，曦园院子里也曾有猫妈妈生下过几窝小猫，我们与邻居都会备些鱼饭喂之，直到小猫稍大些才散去。

然此番它竟登堂入室，欲害我笼中之鸟，实在令人气恼。若不是那不锈钢鸟笼坚固，小鸟早已成了它腹中之餐。

今天下午，我取快递回来，忽见那只黄花猫领着三只小猫踽踽而行。小猫瘦骨支离，步履蹒跚，母猫更是肋骨可见，腹部干瘪。它们见我来，慌忙躲入冬青丛中，从枝叶隙间露出惶恐眼神。此情此景，令我忽然心生悲悯。

　　想它们风餐露宿，冬寒夏暑无处避身；想它们饥肠辘辘，不得不翻寻垃圾果腹；想猫妈妈身负哺育之责，不得不铤而走险。它袭击鸟雀，实为生计所迫。在这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它们不过是求一息生存之地。反观我们人类，占据广厦千间，食有鱼肉，饮有甘泉，却对为生存而挣扎的生命怒目相向，岂非过于苛责？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本自然之理。猫捕鸟，鸟畏猫，皆天道使然。我那两只小鸟显然不能成为猫食，但也不忍看着小区内这些流浪猫就这么饿死。解决的办法是隔三差五投放点儿猫食，使它们尽量免于饥饿。

　　猫生不易，人生又何尝轻松？每个生命都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奔波劳碌。我们所能做的，或许就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予其他生命一点温暖和帮助。这不只是慈悲，更是对生命本身的尊重，也一定是对我们自己心灵的滋养。

克森于2025年9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