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高原情(霍俊)

<p class="ql-block">她趴在床上,小脑袋微微歪着,眼睛亮亮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我站在门口没出声,怕惊扰了这安静的时刻。阳光从窗边斜斜地爬进来,落在她的小脚丫上,连那件印着小熊的白衣服都像是被镀了一层柔光。她没动,我就也没动,只觉得这世界忽然变得很轻,很软,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p> <p class="ql-block">后来她跑到了草地上,穿着那件浅棕色的连体衣,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鹿。她手里捏着一根草茎,举得高高的,对着太阳看。光从叶脉间透过来,照在她脸上,她忽然笑了,不是冲我,也不是冲谁,就是冲着风,冲着草,冲着这无端的好天气。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快乐原来不需要理由,它就藏在一根草、一缕光、一次踮脚的张望里。</p> <p class="ql-block">她坐在长椅上,小小的身子裹在米色的针织外套里,像一簇被风轻轻托住的蒲公英。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睫毛上跳跃,她微微张着嘴,仿佛在数着光斑的数量。我站在不远处,不敢走近,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安静。她手里攥着什么,也许是片落叶,也许只是从衣角扯下的线头——但对她来说,那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发现。</p> <p class="ql-block">那天她戴了顶带花边的小帽子,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孩子。风吹过来,帽檐轻轻晃动,一朵小花贴在她额角。她笑了,不是那种被逗乐的笑,而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嘴角悄悄扬起,眼睛弯成两片月牙。我坐在她身旁的长椅上,看着她望着远处发呆,又忽然转头冲我一笑。那一刻,整片绿意都活了过来,连远处模糊的墙影也温柔了。</p> <p class="ql-block">她又坐回那张木椅,双手紧紧抓着一块布,像是握着什么重要的信物。那布旧了,边角有些磨损,却是她最安心的伙伴。她低着头,眉头微皱,仿佛在思考一个只有她懂的难题。我轻声问:“在做什么呢?”她没回答,只是把布攥得更紧了些,像在积蓄勇气。这世界对她来说还太大,太多声音、太多颜色,但她正一点点学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p> <p class="ql-block">她在草地上笑得打滚,粉色的连体衣沾了草屑也不在乎。她坐在白垫子上,像一朵刚绽开的小花,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那一刻,她不是在笑某个具体的笑话,而是在庆祝活着本身——风是甜的,阳光是暖的,连脚趾头都在快乐地扭动。我蹲下身,她伸手抓我的手指,力气不大,却让我觉得被整个春天攥住了心。</p> <p class="ql-block">她被抱在怀里,小手挥舞着一块白布,像在和天空打招呼。夕阳把她的轮廓镀上金边,云是橙的,天是粉的,她的笑容比它们都亮。她不说话,只是咯咯地笑,笑声像风铃挂在晚风里。我忽然明白,她不需要语言,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首诗——轻盈、透明,却能在人心上留下最深的痕迹。</p> <p class="ql-block">日落时分,她依偎在怀抱里,穿着那件带绿边的白衣,像一片不愿归林的叶子。天空烧着温柔的火,云朵慢慢融化成糖浆色的梦。她望着天,忽然咧嘴一笑,像是认出了某片云是昨天的老朋友。树影模糊,楼宇遥远,可她眼里的光,让整个黄昏都安静下来。那一刻,我多想时间停住——不是为了留住美景,而是想让她永远记得,这世界曾这样温柔地拥抱过她。</p> <p class="ql-block">她叫安安,不是因为安静,而是因为——每当她出现,世界就变得安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