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寸滩老街虽仅弹丸之地,却别有韵味。青石板路蜿蜒铺展,每一块都大小不一,斑驳错落,深深浅浅的印痕仿佛镌刻着衔泥筑梦的旧日时光,踏上去,仿佛踩在岁月的回音里。</p> <p class="ql-block">这里曾是川东北通往重庆城的重要物资集散地,马帮铃响、力夫吆喝、挑担穿梭,络绎不绝。山货、粮油、蔬菜自远方而来,在此集散,再由船只顺江送往重庆城;返程时,盐巴、布匹、百货自城中卸下,又靠人力肩挑背磨,送往川北广袤的州府县乡。昔日的寸滩,商旅如织,烟火鼎沸,一派繁华盛景。</p> <p class="ql-block">老街依偎在长江之畔,江风拂面,水声低语。对岸,寸滩长江大桥横跨江流,钢铁巨龙般连接两岸,现代与过往在此无声对望,仿佛一条时间的分界线。</p> <p class="ql-block">穿过幽深小巷,一座古寺悄然浮现——寸滩观音阁。庙宇虽小,却曾是街坊祈福许愿的所在,香火袅袅,寄托着人们最朴素的期盼。如今门扉半掩,檐角微斜,唯余寂静与回忆盘桓不去。</p> <p class="ql-block">整条老街沿江而建,百年前,水运是命脉,船只往来如梭,码头喧嚣不息。寸滩因水而兴,因商而盛,曾是川江路上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而今,繁华褪去,街巷冷清,唯有几位银发老人坐在门前晒太阳,他们是昔日热闹的见证者,也是今日寂寥的守望者。</p> <p class="ql-block">这条老街已有百年沧桑,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仍是人声鼎沸的场镇。那时买肉凭票,每人每月仅一斤猪肉,食品公司门前排起长队,是那个年代最真实的写照。如今旧事重提,游人驻足闲谈,言语间有唏嘘,也有温情,仿佛在咀嚼一段苦中带甜的岁月。</p> <p class="ql-block">本想寻一家远近闻名的豆花馆,重温儿时滋味,却只见铁门紧锁,门楣斑驳。邻人告知,这家馆子已营生六十年,终究难敌时代洪流,悄然谢幕。一碗豆花,曾是街坊的日常,如今却成了再也尝不到的乡愁。</p> <p class="ql-block">寸滩老街正徘徊在消逝的边缘,多数人家早已迁离,屋舍空置,墙垣倾颓。唯有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仍守在此地,日复一日坐在门槛上,望着江水东流,守着一段无人再续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邮政所静立街角,门楣低矮,窗棂陈旧。那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微信的年代,一封家书抵万金。人们靠邮局传递思念,字字千钧,纸短情长。如今信箱锈迹斑斑,却仍像一位沉默的信使,守着未寄出的旧梦。</p> <p class="ql-block">供销合作社的招牌依稀可辨,灰墙上写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那时,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皆由这里统一分配,是百姓生活的命脉。如今门内空荡,货架蒙尘,却仍能嗅到一丝计划经济年代的气息。</p> <p class="ql-block">一条不起眼的小河静静汇入长江,细流潺潺,终年不涸。当地人说,这条河从不曾断流。河上横跨着三座不同时期的桥,形态各异,其中“至善桥”尤为特别——一座无钢筋水泥的清代石板桥,简朴而坚韧,自道光年间伫立至今。</p> <p class="ql-block">至善桥曾是古驿道的起点。走过此桥,便踏上通往达县、大竹、邻水与渝北王家场的漫长山路。多少旅人背负行囊,踏过这石板,走向远方,也把寸滩的烟火带向四方。</p> <p class="ql-block">桥下石刻清晰可辨,字迹沉稳:“大清道光二十七年修建”。文献记载,此桥比偃月桥早建一年,距今已逾一百六十载。风雨侵蚀未改其形,时光流转未损其骨,它默默承载着过往的足音。</p> <p class="ql-block">据说,寸滩老街全部搬迁后,将被重塑为巴渝民俗文化旅游区,街巷将重现风情。或许热闹会归来,但那份原生态的烟火与真实,是否还能寻回?</p> <p class="ql-block">老街在慢慢消失,像一帧泛黄的老照片,正悄然褪色。生活仍在继续,我们终要转身回城,回到写字楼、回到地铁站、回到喧嚣的日常。那碗热腾腾的豆花饭,终究是吃不到了。走吧,回吧,班还要继续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