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庆祥回忆录之七

闲云野鹤

纪庆祥回忆录之七

四平攻坚战

四平守敌碉堡

四平火车站

面粉厂

四平天桥

四平天桥

四平攻坚战参战序列

国民党各部队军事主官

1947年东北民主联军夏季攻势：四平攻坚战前敌我态势

四平，原名四平街，地处今辽宁、吉林、内蒙古三省（区）交界处，是四洮铁路交汇之地。作为东北重要的交通枢纽、货物中转地与商贸重镇，其战略地位至关重要，自始至终都是敌我双方在东北战场争夺的核心焦点。

1946年，敌我双方曾在四平先后展开两次激烈较量（第一次解放四平战和四平保卫战）。彼时，抗战胜利后出关进入东北的我军，面临无现成根据地依托的困境，还需同步开展根据地创建与剿匪工作，实力处于敌强我弱的态势。

经过一年多的整军备战与根据地建设，我东北民主联军不仅稳固了后方，更逐渐恢复元气，具备了主动出击的能力。至1947年初，东北战场局势转变，我军由战略防御转向战略进攻。

1947年4月，西满军区根据形势和自身条件，经东北民主联军总部批准，决定组建西满纵队。该纵队以保一旅、保二旅和西满独立师为基础，对原部队进行扩编：保一旅改称西满纵队独立第一师，保二旅改称西满纵队独立第二师，西满独立师改称西满纵队独立第三师。西满纵队司令员为邓华，纵队政委为陶铸，副政委为吴富善，参谋长高体乾，政治部主任袁升平，因邓华任司令员，该纵队又简称“邓纵队”。

战前，东北民主联军总部召开会议明确战术，随后调动第一、第二纵队等部队奔袭怀德，西满纵队负责牵制敌军。5月13日，第二纵队包围怀德守军，西满纵队在侧翼作战牵制第七十一军；5月16日黄昏，第二纵队部分部队发起攻城，次日15时攻克怀德，全歼守军。期间，长春新编第一军与四平第七十一军分路增援，新编第一军被独立第一师阻挡，东北民主联军总部集中兵力围歼进至大黑林子地区的第七十一军援军，于5月18日歼灭其1.2万余人，击毙七十一军参谋长冯宗毅少将、八十八师师长韩增栋少将多名高级军官，随后乘胜攻占多地，西满纵队赶来会合。

之后，东北民主联军稍作休整并破袭铁路，继续南下。5月29日包围昌图，6月1日发起攻击并全歼守军；第一纵队亦攻占开原。

至此，四平攻坚战前的敌我态势已然明晰：东北民主联军通过夏季攻势中的怀德 - 大黑林子等战役，控制长春、沈阳间大部分地区，成功孤立四平；国民党军在东北西线的机动力量（尤其是第七十一军主力）被大幅削弱，整体陷入被动，为我军后续发起四平攻坚战创造了有利条件。

1947年四平攻坚战：双方部署与初期行动

东北民主联军为扩大战果、孤立长春与吉林，决心集中主力围攻四平。攻城集团由第一纵队、西满纵队、第六纵队第十七师及东总直属炮兵五个营组成；另有17个师（含四个纵队欠两个师、五个独立师、两个骑兵师）负责阻援，分别部署在四平南、东南及以北地区，阻击沈阳北援和长春南援之敌——沈阳方向由多支部队分路阻击不同线路援军，长春方向则由多个独立师及骑兵师设防。

国民党军遭东北民主联军沉重打击后，收缩孤立据点，集中兵力坚守长春、吉林、四平、沈阳等战略要点，以待援兵。其中，四平作为中长路重要交通枢纽和长期设防据点，由第七十一军军长陈明仁率3.5万人据守，兵力包括第七十一军第八十七师、重建后的第八十八师、第十三军第五十四师及特种兵、保安团等。

陈明仁将四平划分为五个守备区及核心守备区：第八十七师防守第一守备区，第五十四师两个团防守第二守备区，保安第五十二团防守第三守备区，第八十八师等部防守第四守备区，第七十一军特务团防守核心守备区（陈明仁指挥所设于此，控制8个营的总预备队）。经过一年多的经营，四平遍布数千个碉堡及复杂障碍物，各工事由交通壕连接，成为坚固要塞。

从战前一纵队侦察情况来看，林彪判断四平守军有1.8万人。战役打响前，前方又报告守军有3万人，但林彪并未在意，因此在兵力部署上未形成对敌绝对优势。进攻前，林彪决定西满纵队由城西南，一纵队西北发起攻城，六纵队十七师为预备队。

西满纵队司令员邓华根据侦察结果和四平市委地下情报组反映的情况，综合估计四平守敌约3.5万多人，他向东野总部建议，两个纵队攻城恐怕兵力不足，最好将阻援的第六纵队调上来，从城东南三面进攻四平。但林彪认为，以现有兵力对付不足2万守敌绰绰有余，仅勉强增派一个师参与攻城。

1947年6月11日晚，邓华纵队（“邓纵”）各部启动肃清敌外围据点战斗，先后攻克前玻璃林子、后玻璃林子、海丰屯；同日23时，李化民师长、朱民亲政委指挥第三师强攻西郊机场，全歼守军两个营，清除国民党军西南外围最大防御支撑点并切断其空运补给通道，战斗于12日晨6时结束。此役因对打击四平守敌士气成效显著，获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部（“东总”）通令嘉奖。同时，四平周边持续外围战斗。

西满纵队命令独立第一师一团投入战斗，在扫清外围的战斗中，右翼由十连担任主攻，一连在左翼担任助攻。时任一连一排一班班长的叶栢新同志率领全班向敌发起攻击，接连炸毁敌人五个地堡并全歼敌一个加强排，战后个人立大功一次。

部队连续攻克城外两个地堡群，各团小分队清除前沿障碍、雷区，夜间挖掘工事，邓纵一梯队团进入冲击阵地。

当日，“东总”突然调整部署，令第一纵队主攻、邓纵西北助攻、第一纵队第三师城东助攻，限13日前扫清外围、14日总攻。

东野总部决定：四平攻坚战由第一纵队司令员李天佑和纵队政委万毅指挥，“东总”的调整打乱了邓纵原计划，西满纵队派副政委吴富善前往第一纵队，向李天佑、万毅当面汇报相关情况 。

《胜利报》刊载我攻城英雄连队的报道

特级爆破英雄李广正

《胜利报》刊载四平攻坚战英雄八连队事迹报道

战斗模范十连

　　六月十三日一纵队于18时开始总攻，经我炮火支援，突击隊顺利突入四平西南郊市区，与敌在市内决战中。

我西满纵队扫外围战斗。三师于11日晚以7 - 9两个团由南北夹击飞机场守敌88师四个连和保安团一个营，战斗到十二日晨全歼手敌。二师于十四日晚由4、5两个团攻击二麦路守敌一个保安团，敌据守碉堡200多个，战至17日上午全歼守敌。

担任攻击道林子之敌87师261团5连的，是我军二师六团十四日21时开始进攻至20日才攻下。

我一师一团攻占北沟突破口外两个地堡群，一团于14日拂晓前进到二麦路与三道林子之间敌新式砖窑地域，任务是14日黄昏一团首先攻克北沟突破口外两个地堡群；十五日为七纵队之主攻突进城内，同师与纵队主动配合一纵攻歼四平铁路西之敌。

砖瓦窑两侧有一車站离水塔，上有敌一个加强班控制附近地区，十四日早被我团派了几个爆破手以大量炸药将其震昏投降后，团长邢程即率一、三营、三、十连长爬上水塔看即攻克的地堡群和突破口的城墙地形，我们六、七连、营、团长边看边决定；一营三连攻占左翼地堡群，位于三道林子以西约500 - 600公尺地域，距城墙600 - 700公尺，三营十连进攻右翼地堡群，距城墙约150公尺。为着战斗取胜，贾营长当即提议，三、十连分工取的地堡群于还可以，但原因命令中要一营主攻城墙就有问题，离城墙太远还是我三营主攻城墙较有利，邢团长表示同意。贾营长同十连长谷少珍研究打地堡群的事，贾营长见碉堡右侧不远有个土丘，攻地堡群侧射火力很厉害，你们天黑前先占领这个小土邱从那里打地堡就好多了。

下午七时开始打地堡群，全团82炮60炮11门及一、三营轻重机枪40挺向地堡群猛射，三、十连攻击均受阻。

十连四班长郝印堂，副班长张朋年率全班15人于21时占领小土邱，由九班副赵树满爆破了敌三道铁丝网，郝率全班突入地堡群，排、连主力也随之进入，全歼敌50余，15日一时前结束战斗。

一连接受3连黄昏前能见度低，正面攻击受阻的教训，用一个排，由敌左侧某入歼敌一个加强排，有20多敌人逃至十连刚占领的阵地，缴械投降了。

15日拂晓，经查询，十连伤亡50余人，全部撤下整顿。

（三）突破与巩固突破口

15日拂晓前，城墙之敌不明地堡群已被我占领，也不向我射击。八时许团参谋长江静波来电示：令三营下午二时向城墙突破，我说二点攻太早了，手下只有九连，团主力距此600 - 700米开阔地也难上来支援，提议改为下午七点。王怒吾政委十点答复，同意我营晚七点进攻，并说纵队陶铸政委也在团指挥所，师团纵队全力支持你营。

下午敌城墙部队已知外围地堡被我占领，狠命向我射击，营、连长选好了突破口，出发点在小树林及土岗子一带。19时前九连把城墙外鹿寨统统拔掉了。

19时突击开始，我所有火力齐向突破口及两翼150公尺之敌射击，打得敌人懵头转向，长梯子由一班付匍匐推着前进，于敌1.5米公尺的半脚坑（约2.5公寸直径，4寸深的坑）推不动长梯子了。李桂元炸开了单列铁网，四班张进勤率领7人跳进了外壕，因无梯子上去，外壕和城墙，就挖凿脚坑，这时我轻重机枪连续发生故障，敌人也苏醒过来了，甩出了很多手榴弹，以阻止四班突入。几次突击失利了。

21时，贾营长弄清楚了失利的原因，就确定由十一连实施突破。随后召开营、连干部会议研究突破方案，教导员董自立、副教导员杨云汉、副营长龚振和、十一连长李绍兴、指导员石剑秋、代理突击排长裴志贤、一班长李江、九连爆破手李桂元研究确定十一连采取偷袭方式突进城内。战后，裴志贤荣记大功一次，被授予“毛泽东奖章获得者”

敌人不开枪或者打的不厉害时，我不去理会，由李桂元烟筒做的炸药包爆炸城墙。

24时，十一连三排吸引敌人火力，由李桂元把烟筒炸药抛进了城内，轰隆巨响，把敌人振懵了，英雄李江冲上城头，突击排跟着猛的冲进城内，把敌人的城墙上炸一个地堡炸塌了，俘虏了百余人。

十六日一时三十分，十一连正顺势沿着交通壕攻占了正面一百公尺和两翼七十公尺的碉堡，九、十二连也进入突破口，为营支援部队，由通讯员戴春明代去向团报告十一连已突破城防，快叫十连上来。而小戴回复说，九连已经奉命去十里之外的地方休息了。

十六日三时许，二营长老红军王功年、教导员赵绍宗率全营也来了。贾营长与二营长以及教导员商量后，让二营向右侧发展，约四时许一营的副营长韩光荣、教导员廉洁明率一、二连也进入突破口。此时，副营长韩光荣说团长命令一营顺左翼向前进攻，利用北沟的长房向前发展，地形十分有利。

七时30分，敌人为挽回败局，就从三面向我反冲锋了，用强大火力向我轰击，贾营长看突破口右翼百余尺处有40多敌人打出城墙，妄图切断我突破之部队与后续部队连系。被一连打的不敢动，我们已突进了七个步兵连三个重机连，师、团有后续部队可以歼灭敌人。激战50分钟在我占领的地堡前沿敌横尸遍野。

团来电指示，突入之我团部队均由贾营长指挥。

8时30分敌人从北沟一个营兵力向一营反扑，另一路从右前方一个团兵力向二、三营进行反扑，炮火激烈，配有4 - 5架敌机向我猛轰。一个小时敌步兵向我反冲锋而来，贾营长在突破口内的官兵英勇抗敌稳如泰山。约十时许，一营付营长韩光荣牺牲了，十一连连长李绍兴牺牲了，三营付营长龚振和也牺牲了，有的连报告子弹不多了。下命搜敌人的子弹打敌人。命石剑秋代理连长，我们的誓言，人在！阵地在。这时下了大雨，战士们已20多个小时未吃未喝了，接雨水解渴。

11时许敌人又组织反冲锋了。敌营长只逼一个班向我冲击，被我地堡打退反冲锋多次都不行，敌营长见不行所命令反了，敌班一部拼命冲锋抵敌不住敌营长说反了又怎么样，敌营长吓跑了，敌班全部向我一连投降了。十三时许，仅有20多人的三连也上来了，贾营长令该一连向右侧前进，这样加强了只有我一个班的阵地。

十四时，团长邢程，团政治处主任耿青也上来了，团长邢程说，咱们这八个连，再坚持一下，三团主力就向纵深发展。17时，邢程团长组织一、二营包围了大红楼之敌。一营已占领伪地方法院，监视大红楼之敌；二营和十连已进至大红楼以东、东南地域，二营一部也进至大红楼以西。

十六日夜，二连由地方法院进至大红楼以东地区，乘势向西楼小别墅进击，切断了大红楼向东逃的退路。这座三层万字形的大红楼，北面是地方法院，东面是别墅式三层小楼四座，东南面有些居民房，西南和西面都是开阔地。东西伸出25米处有核心地堡一座，是用水泥浇铸，楼角都有地堡，都有地下暗道相通。楼周围都用单列铁网相围。

楼内有敌88师263团大部1000余人坚守待援。邢团长十六日夜察看了敌情和地形后，遂请师批准消灭该敌，师长马仁兴，师政委邓东哲批准了一团，并将二团拨归一团指挥。经过17日白天准备，主要是命团工兵排和民工从城西飞机场，卸下航空炸药，运来供炸大红楼用，集中全团40多挺轻重机枪掩护一、二连等爆破与突击。19时总攻开始，一营长白文宗指挥机枪。

从东西北面包围封锁了红楼的所有枪眼，爆破手先炸破铁丝网，一连副班长李广正、万增祥、李连魁由东北角开始爆破，一团二营也在楼的西南角爆破助攻。连续多次爆破后，大红楼东北角被炸出大洞，西南角也炸开一面墙，二连冲进楼内，但大部分敌人躲到楼下或上了二、三楼，利用被俘虏的叛徒指名道姓喊话，敌人很猖狂说：“铲子，你们土八路，也没有炮，上下不了楼，等着挨枪子吧！”。指战员们气的直跺脚，营里决心用大炸药炸，让敌人“坐飞机”。天黑后，李广正用快速动作送出12次各40斤的炸药，用两根爆破筒拉响炸开了比大门还大的大洞，西南角五连也炸开大洞。一、二连顺势冲进大红楼，敌人被震得晕头转向，抵抗的被击毙，俘虏敌人团长以下800余人，击毙敌88师作战处长以下200余人，缴获机枪两挺、37战防炮两门、迫击炮两门、60炮击炮六门。

十九日，二团在铁路公园附近歼敌264团300余人。

十八日8时，我纵队二师四团自四平西门突破，消灭了陆军医院内的守敌200余人。二十日拂晓，我二师五团又歼敌264团白洋楼守敌300余人。同时我团三营配合七纵三师歼电业局守敌100余人，歼国民银行守敌264团一个排。至此，我纵队消灭了敌88师263、264团，同一纵胜利会师，铁道西地区之敌全部被消灭了。

西满英烈-西满纵队独立第一师师长马仁兴

图片：左二、新乡王飞先生在河北省平乡县马仁兴烈士墓碑前，清理杂草，擦洗墓碑后祭奠马师长。

20日，我军攻入核心守备区，占领敌军部阵地时，陈明仁逃至路东。21日，洪学智率六纵参战，指挥17师和1纵3师从南桥洞突入东市区，攻破天主堂外围防线。西满纵队独立第一师第三团和独立第三师七团，从铁路天桥北侧向康德火磨方向进攻，敌人把大量黄豆撒向桥面，并用机枪封锁桥头，七团团长黄励华、三团副政委杨保生光荣牺牲，另有多人牺牲，敌人负隅顽抗，利用高大建筑和火力网给我军造成大量杀伤。

6月23日，六纵队司令员洪学智接替李天佑的指挥，当晚，西满纵队一师师长马仁兴在北沟涵洞附近不幸中弹牺牲。6月25日，一纵三师攻占天主教堂，敌军被压缩在晓东中学及油化工厂一带。6月28日，敌人以九个师的兵力前来增援。6月30日，我军撤出战斗。此战，我方伤亡巨大，据战史统计，我军伤亡一万三千人，歼敌一万七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