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 琉球舖追忆

莫言 __走读天涯

谭文 琉球舖追忆

莫诗林撰文

琉球舖至今已沧桑巨变过往云烟，作为琉球村的子弟为了纪念往昔策励未来，有理由再提一提以纪念祖先，教诲后人执笔一写。

琉球舖位于琉球塘埇尾、潭介坡尾、新屋下埇和仙沟路、文多至甲子路的汇合处。这里有二种意义：一是古时候由定安、仙沟一带经过谭文、树德、大昌、新桥至文昌县城的要道，每天行人穿梭。古时候琉球村有人在这里 小店摆售，民国初期琉球村蒙辉宝、辉月，也在这里开办小店经营酒饭、薯粉、（凉粉）檬水、烟丝、糖果等，供过往挑担子充饥、解渴、歇脚之所。因店近琉球村始建亦琉球村人，故取名琉球舖。二是古时中埇公的庙会每年季春月十二日在这里举行。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民国时代和日本侵略琼岛之日）琉球舖比以往更加繁华，饮食娱乐俱全。有铺店多家和学琼剧馆，以解决农民贫乏的娱乐生活。饮食店不分白天黑夜照常销售酒饭、海南粉、粑条、米粥、燕粿(粿个）、咖啡茶点等，方便客人的需要。每天还有农民摆售瓜菜，如蒙辉介、蒙辉廉俩兄弟也屠宰猪或牛售肉。每晚在此休息过夜的定安仙沟客人不少三、四十人。谭文集市日的前夜也有牛客（牛商）从定安、仙沟牵来二、三百头水牛和黄牛在这里歇脚过夜，次早赶上参加谭文圩耕牛交易场（牛坡）进行出卖。周边附近的琉球、大路仔、中埔、黄岭、中塘、绿塘、官村、土岭、白沙、石岭、潭埇、西鲁、龙湾、文多等村的青壮年几乎晚间都汇合到这里饮酒、喝茶、聊天或参加学习唱琼剧和看热闹，每晚在此活动的人数达二百多人。夜间学剧馆和舖店均悬挂气灯（纱灯），屋内屋外灯光明亮，凡到此地必有解愁感，民间传说"琉球舖"不是集圩似乎集圩比美。

黄岭村归侨王育佳（也称佳育、番育）从南洋经商多年积攒的钱，在琉球舖搭起二百余平方米的茅屋为舖店，经营酒饭、咖啡和各种名茶点心。由于他自制的饭菜、点心品种多味道香，价格适宜客人也满意，如他刚从南洋带回的女儿王妚四年仅十七、八岁，相貌端庄，口舌伶俐，举止洒脱，待人和气，端饭冲茶收款一把手，感招四方客，昼夜照常营业，晚间喝茶饮酒聊天者均为青壮年，生意越做越旺，利润逐月增加。莫魁朝是定安莫村人也在这里经营酒饭，燕粿、海南粉和粽子。粽子有糯米粽和菜粽二种按季节制做销售，粽子在农历五、六月抢销，菜粽属秋收后热销，菜粽的主要原料是：优质糯米、白沙糖、红枣、冬瓜糖、莲子、陈皮、肥肉丁。制做方法：先把各种原料煮熟混合后用手合成小球状，然后将煮熟的糯米饭，压成片块包住小球状为馅，再用菜叶外包后，装入烹笼在锅中密盖猛火烹煮二个小时后方可出卖，味道近似八宝饭。每个国币一元（当时值一角），配菜粽用的鹧鸪茶（山茶）免费供应，群众特别喜爱吃。牛肉干也是他自己制做的独特食品，味香爽口，每块国币一元，是喝酒不可少有的优质佐菜。还备有简单床位，凡晚间在本店用餐者一律免费住宿，客人很满意，他们称"夜间在此入梦乡，次早肩挑赶路忙"。琉球村蒙传学妾邱氏的胞兄丘仕青，（府城人，号称邱伯伯）也借此大树荫下摆售薯粉（凉粉）和檬水、烟丝。供过往客人解渴，薯粉、檬水纯属自制，质优价格便宜，薯粉每碗铜币十枚、檬水每杯铜币五枚，客人将要吃完薯粉时如加些糖和水也给予免费。由于邱伯伯性格温和服务周到，薯粉质优味香价也廉博得客人扬扬得意，行人挑客到此满身大汗，谁都喜爱吃邱伯伯的薯粉或檬水，休息片刻大汗尽除舒爽倍增，故有邱伯伯爱客如子之称。

为了传承海南琼剧和丰富民间文化娱乐生活，由大路仔村莫德开为首组织蒙传镇、蒙传明、蒙传法、蒙辉岱、蒙辉廷、何昌贤、莫诗龙为核心发动各村的青壮年，自力更生，共同设计，大家动手，上山刈茅草砍木料，搭起一间约三百余平方米的茅屋为学剧馆，屋内还敷设固定舞台一个，参加学习琼戏人数约四、五十人，利用夜间学唱腔、舞步，白天搞生产，生产学剧二并进。聘海南"二南班"著名老旦角（婆脚）演员，高飞（琼山铁桥人）掌教，剧目有传统古装琼剧和时装琼剧："爱河潮"、"爱情与黄金"、"糟糠之妻"、"大义灭亲"等。主要演员是：生角由蒙传镇、莫德山扮演，旦角由何昌贤、蒙传明扮演，老旦（婆脚）由蒙传法扮演，须生（员外）由莫诗龙扮演。每逢军坡节日，或农闲季节都正式化妆登台演出琼剧，活跃文体活动，给群众享受琼剧的乐趣。观众对部分人员的评价是：传镇扮演生角才貌优美，动作大方，唱腔合韵，吐字准确易懂。何昌贤、蒙传明是男子汉化妆旦角容颜动作也颇逼真，惟妙惟肖，唱腔合韵，声色宜人，吐字清晰。蒙传法和莫诗龙同场搭档表演配合好，情真意实，动作感情优雅，唱腔韵调和谐、吐字干净悦耳。传法唱苦腔时流眼泪感情如实，感招观众的同情感禁不住也流眼泪。诗龙多面手能演能拉（拉弘悦耳）。音乐队有蒙传成、蒙辉崇、何昌新、莫诗深、莫诗纺、莫诗纶、莫诗栋、莫德闻、莫德香等，掌调蒙传成、击乐莫德香。莫诗深、莫诗纺、何昌新吹笛（唢纳）节奏清朗韵音优雅悦耳，观众很爱听。蒙辉尊认真负责当好灯光布景工作。蒙辉廷不辞辛苦扎扎实实当好剧务管理员。我们地方的乡亲父老对琼剧是十分厚爱的，自二十世纪四十年代以来，我们的业余琼剧演唱队一直延伸至解放后的二十世纪末。虽年远久深回味其状，栩栩如生。不觉倍感我们先辈的面容相貌，不愧为人师表，不衷一是。

中诵公实名乃："中埔境主南朝护国顕翊侯王"，还有左殿三官，右殿四官。公庙邻近中埇村故简称"中埇公"。始建时间未详。但每年农历三月十二日，抬中埇公神偶在琉球舖举行庙会（闹军坡），参加庙会有琉球、中埇、黄岭、田墩、某塘、大谷坡、潭埇、龙湾等村的信民，是日均备足馔醴、檀香、明烛、香醇、银宝、红鸡（）肉方、米饭、炮竹等到场虔诚奉拜，炮竹声连天，香火鼎盛。还请木偶戏班或琼戏班（人剧）演出琼剧，时间少则一夜多则三、五个通宵，有时还演对台剧（二个剧团对演）。演剧之夜在场叫卖糖果、水果、海南粉、粑条、米粥、牛肉干、果蔗和小玩具者多家，人山人海，气氛浓烈热闹非凡。后来因村庄环境和人的观念所致，便改为以自然村或联村为单位，每年农历正月初八至望日为各村公期，抬公进村由信民敬备酒饭、檀香、明烛、银宝、炮竹敬拜，还请戏班演出琼剧和给公祖献八仙，聊表敬意祈福，以示神欣人乐，还抬公巡村登户逐鬼驱邪，以保佑一方平安。是日大路小巷门前屋内整齐清洁，张灯结彩，迎仙纳福。凡人进村均享有舒适感，家家户户都设晏、欣迎亲戚朋友、渴酒饮茶聊天，谈家常说农情其乐尽享。

公元一九五零年三月海南岛解放。琉球、黄岭、中埇、大路仔等四个自然村为一个联村，属文蛟乡辖，按联村顺号为第四联村。联村主任由群众民主选举莫德开当主任，蒙辉岱为副主任，负责全联村的行政管理工作。公元一九五0至五二年间在俩联村主任的带领下，组织群众自力更生，向林多茅密的地方砍伐材料，大家动手。仅在很短的时间中，在琉球舖这的中心点，搭起每间一百余平方的茅屋二间，为办好一场一校；一场是召开群众大会的会场，当时会议很多，几乎每夜或隔晚都召开群众大会，传达学习贯彻上级的会议精神。白天搞生产，晚间开会学习，做到生产开会二不误；一校是农民识字班夜校，每天晚上学习一至二个小时，学员不分男女老幼均可参加学习文化，读毛主席的书，以扫除文盲为主。强调文盲者能学的一定要参加扫盲班学习，教师由文化程度高的农民和小学教师义务任教，学习情绪很高，出现了公孙婆媳同桌互教互学，老人带眼镜学，如蔡玉明在煮饭也读书的新景象，学习文化蔚然成风，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学习，许多人能写简单的书信，基本解除了文盲状态。夜校除学习文化外还响应政府的号召，掀起群众性的跳秧歌舞高潮。当时为了把秧歌舞持久扎实跳出新水平，全联村组织一支以青壮年男女为主体的秧歌舞队，约四、五十人，由莫书宽、蔡泽安、蒙传钵老师义务领教，选出一些聪明伶俐接受能力强，舞踏姿态优美的：张瑞鸾、陈兰芳、梁玉英等十多人为骨干，合理安排好队伍带动全队平衡发展，边唱歌边跳舞，动作整齐、歌声哄亮配合很好，节目多变也精彩，在文蛟乡五个联村中除文多村外我们联村居第二位。还应定安县定城镇莫村乡政府的邀请到该乡进行秧歌舞示范表演传授。观众也感满意，并荣获该乡赠送"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锦旗一幅。可思而知，当时的秧歌舞是够活跃够水平的，也就说明我们民间文娱活动的基础是传统性的表现。

沧海桑田千幻万变，可往昔先辈的父老给我们留下凤毛麟爪的美好记忆，回眸品尝，历历在目，栩栩如生，亟有纪录之必要，故提笔录之为念。公元一九五八年兴建铁炉水库以后，昔日繁荣昌盛的琉球舖虽成为历史的过客但我们也永远铭记。

现存遗产和文物

一、现有残存的石戏台遗迹，石戏台是古代演剧的舞台，石戏台四周用方石块砌成长方形的围墙，中间填土夯实平坦，古代建如此规模的戏台在地方也算稀有，戏台因年久闲置，而四周的石块也被毁坏散失，甚是可惜。

二、石戏台东边有水井一口是当时琉球铺人自挖吃水用的古井，名为新村井。意为琉球舖可藩衍生息。井经岁月沧桑容貌已变，但清澈凉爽的泉水从未干涸。

三、中埇公的庙宇、神偶虽属重造，但庙宇位置，神像均按原貌不变。

四、"奉官示禁"和"万古流芳"石碑二块立于石戏台的西北侧一百多公尺处。公元一九五七年破四旧时拨掉散失。幸好蒙传艺长老的重视和努力寻找，终于公元二00五年十二月份发现"奉官示禁"石碑散落在琉球村前井路涵洞处，经岁月沧桑斑痕累累，碑文看不清，难于详述，按名思义可能是奉上司官府公布于民众共同遵守的规例禁令等条文。"万古流芳"碑找不到难做辩清，依名思义可能是创建中埇公庙会、庙宇、神偶时捐资者芳名、和值首主建有功者、留名铭记的序文。

遗物文物是琉球舖的历史见证，也是琉球村的文化遗产，幸存的我们要加于保护，"奉官示禁"石碑一是文物要重立于原位让其永存。怀旧心理未泯，倡新之念犹新。

注：年逾八旬的传艺、传章、美清和超七旬的传乾、诗林，对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琉球舖"的情景是眼睹身感的。

感谢 蒙美清、蒙传艺、传章、传乾、传 保，热心提供情况

莫诗林撰文

公元二00七丁亥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