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青春是人生中最美好、最宝贵的年华:风华正茂,绚丽多彩。有人比喻青春是一幅美丽的画,有人比喻青春是一首动听的歌。这些比喻妙不可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青春年华中有一段这样的岁月,虽然短暂,却令我刻骨铭心。它犹如陈年佳酿,苦涩中带着几分甘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九六八年秋天,一个艳阳高照,桂花飘香的日子,花季少女(十六岁)的我,初中毕业,满怀激情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告别父母,离开家庭,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来到广阔天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插队落户在本公社(现在称镇)大同大队陶家井生产队,与我一同落户于此的还有其他五名年龄不相上下的女知青。</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陶家井生产队是一个较小的自然村,三面环山。全村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总人口才百余人,村里陶姓居多。生产队长陶兆培,年近五旬,瘦高的个子,炯炯有神的眼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刚进村时,陶队长将我们六名女知青安排在村东头一位寡妇家居住。她家的房屋比较大(三间三拖),一进门中间是宽敞的客堂,左右两边是正房,后面则是一排拖房。我们住左边的正房,寡妇母子二人住右边的正房。队长考虑到我们年龄小,人多,每天派一名中年妇女为我们做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进村后不久, 我们便随村里的青、壮年男劳力一起来到赣江之滨,一个名叫“老虎口”的地方兴修水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间紧,任务重,必须抢在来年春耕前完成一条长约三华里,高数丈的拦水土坝。工地上集结了三个大队(丁山、大同、菜园)五、六百号劳力。为不影响工程进度,除菜园大队(离工地近)外,其余两个大队的劳力,均在工地上安营扎寨——住临时搭建的茅草棚,吃大锅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清晰地记得动工那天,工地上彩旗飘飘,喇叭声声,人声鼎沸,气氛甚是热烈,场面颇为壮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时候筑坝没有先进的生产工具(挖掘机、四轮小车等),有的只是铁锹、铁镐、扁担、竹筐。为早日竣工,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每天清晨哨子声一响,人们迅速起床、洗漱、吃饭。一切完毕,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工地上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有的握着铁锹铲土,有的挥动铁镐刨土,有的用扁担、竹筐挑土,个个精神抖擞,干劲十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淳朴的村民,非常体恤我们这些尚未成年的女知青,给我们装的担子比较轻——五、六十斤重。而村里男劳力担子重量则是我们的两倍以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刨土与担土的男劳力每天轮换工种——因为刨土时间长了,手心会磨起血泡。我们则由于年少力小,根本使不动铁锹、铁镐这类工具,只能硬生生干挑土这活。每天从早上开工到下午休工(午饭时间除外)肩不离担,担不离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渐渐的,我们的肩膀由红变肿——变紫——结茧。担子压上去,疼痛难忍。刚开始,倒土的地段是平的。日复一日,坝子渐显雏形。随着工程的推进,坝子越来越高。挑着担子上土坡,每登一步,都很吃力,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沉。特别是坝子快竣工时,差不多有四层楼房那么高。这时侯挑着沉重的担子从平地登上去,简直就像登天那般难。登到坝顶不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上躺在工棚稻杆铺的泥土地上,我常悄悄抹眼泪。说实话,从小长到这么大,还从未干过时间这么长,体力这么强的活。眼泪归眼泪, 可心中毫无半句怨言,第二天照常干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经过五、六百号青壮年劳力,抓晴天抢雨天,奋力拼搏,拦水坝终于在预定的期间竣工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坝竣工后,各大队劳力均返回自己所在的生产队,我们也不例外。出乎意料,这次与我一同返村的女知青仅剩三名,另外三名均通过他们的父母托人情,找关系,转到了离家非常近的菜园大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返村的三名女知青:名叫胡芳招的,吃、住都在自己亲舅舅家;同班同学黎桂花,吃、住都在刚谈的男朋友家;我被队长安排住进了一户离异的老农家,与他的二女儿陶萍兰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萍兰小我两岁,性格开朗、健谈。我俩相处甚好,每晚聊天至深夜。正是因为有了她的陪伴,填补了我内心的寂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住宿没有了后顾之忧,可吃饭却成了问题。陶队长明确地跟我说:“苏苏,因为现在仅剩你一人,吃饭问题队里不便另行安排,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听着陶队长这席话,瞬间泪水在我眼眶里直打转。要自己动手做饭,这对尚未成年(十七岁)的我并非容易,完全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和挑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时,我心里非常清楚,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谁都依赖不上,只有靠自己。俗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仔细思量:我现在快成年了,不会做的事应该学着去做;遇到困难,不能低头,要勇敢地去面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没有灶,自己动手垒。我从村子房前屋后废墟里,拣回一些半截的旧砖、废石,借老农家厨房西边一个角落,费九牛二虎之力,垒起了一个简易的石头灶。没有锅,母亲为我在街上买了一口小铁锅,请人做了个木盖。我背着它,艰难地步行五华里带到住处。没有柴火,自己握着柴刀上山去砍。煮饭没有难到我,因为之前在家时,父母曾对我进行过这方面的训练。菜不用烧,吃的是从家里带来的,父母为我做好的咸菜(干鱼、霉豆腐、盐菜、萝卜干等)。就这样,吃饭的问题迎刃而解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淳朴、善良、热心的村妇,非常怜悯我,隔三差五会送给我一些做好的新鲜蔬菜,有时候还会拉我去他们家吃饭。这让我感觉特别温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此,我真正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有家室的女劳力,每天上午可以提前半小时下工,回家做午饭。可我想到自己仅做一个人的饭,故未向队长提出享受这种特殊待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农村,最难熬的是“双抢”(抢收抢种)那段日子。双抢是农村最繁忙,最辛苦的时间。七月下旬,天气格外炎热,似火的骄阳把大地烤得滚烫。为了不延误农时,生产队男、女劳力统统都得下田干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午割下成熟的早稻,在田里晒了半个太阳后,下午则要将其捆好,挑到队里的打谷场继续暴晒。收割完早稻的田,队长立马吩咐农技娴熟的男社员,深耕细作,注入水,准备插种晚稻秧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插晚稻秧苗那滋味苦不堪言。田里仅有一层浅浅的水,刚没过脚背。烈日一炙烤,滚烫滚烫,脚踩下去,犹如踩进沸水中一般难受。当时村民中流行一句这样的口头禅:上晒下煮,不如钻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其实,我觉得这还不算太难受,要命的是:田里的蚂蝗一听见水响,即刻到你身边凑热闹。粘在你的小腿上,贪婪地吮吸鲜血,弄得你钻心地疼。你若不予理会,它不会自动滑落,除非吸饱喝足。要去理会,用手指去扯,根本扯不掉,它会越吸越紧(因为它嘴里有吸盘),搞不好还会扯掉一小块肉。唯一奏效的办法就是瞅准它,用巴掌猛地一扇(这是村民教的方法)。有时一条腿上会粘上好几条,让你非常闹心,战战兢兢,手忙脚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与我一同返村的两名女知青,她们忍受不了这样的艰难困苦,逃之夭夭——请了病假回家。我本来也可以效仿,但想到自己根本没有病,却向队长撒谎请病假,难以启齿。再说,我们知青到农村本来就是接受再教育,经历锻炼的,如果在困难面当逃兵,岂不是太怂了。我咬咬牙,坚持挺下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的表现得到陶队长的认可。一天在田里插秧的时候,他当着众社员的面微笑着夸奖我:“还不要说,苏苏这女孩子挺不错的,一点也不娇情,能和我们一样吃苦耐劳。”得到队长的夸奖,我心里美滋滋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间转眼来到了秋末。收割完晚稻后,辛苦了大半年的村民终于可以松口气,干些比较轻松的农活——给地里的油菜苗、麦苗松松土。就在此时,我迎来了好消息:经过推荐选拔,荣幸地成为了本公社(吴城公社)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一名成员。从此,告别了陶家井生产队父老乡亲,开启了一段全新的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光阴荏苒,一晃快一个甲子。昔日风华正茂的青葱少女,如今已是头发染霜,皱纹满额的老太。每当我回忆起农村生活这段岁月,心中充满感慨。它虽然艰苦,却锻炼了我的体魄,让原本瘦弱的身体变结实了。磨砺了我的意志,学会了坚强,理解了无悔,懂得了珍惜。同时深刻体会到“梅花香自苦寒来”的真正含义。更值得一提的是:这段经历已成为我人生中宝贵的精神财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在日后返城就业三十余载漫漫工作生涯中,我凭借自己顽强的毅力,坚韧不拔的精神,不惧困难,不畏挫折,脚踏实地,敬业爱岗,书写精彩人生。我发自内心感谢这段岁月给予我的磨砺。</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