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凝视：麦积山石窟艺术的千年回响”展（上）

陆志平

七年前到过甘肃天水的麦积山石窟。 　　这座赤色形同麦垛的孤峰，历经12朝代1600多年，在一代代匠人的锤凿声与僧侣的诵经声中交织成历史的“东方雕塑艺术博物馆”。 　　和去过的许多旅游景点一样，当时的惊叹大多经不起时间的流逝慢慢只剩下碎片式的记忆。 加之行程勿忙；游客拥挤；许多洞窟只能保护性隔离观看，其实也就是走马观花，更别谈细细品味深入了解了。 　　这次宝龙美术馆举办的“麦积山石窟艺术的千年回响”展让我补上了一课。 展出‌的137件麦积山石窟艺术精品‌，涵盖泥塑佛像、洞窟壁画、石雕造像碑等类别，并通过现代技术与原作形成跨时空对话，展现不同历史时期麦积山雕塑的艺术特征。 ‌ 《题：麦积山瑞应寺》 1945年12月，罗家伦先生游览麦积山石窟后写下此副联，抒发自己跋山涉水看到麦积山石窟后的喜悦之情。 “行经千折水，来看六朝山”。在陇右群峰的环抱中，一座赤色孤峰如麦垛般静默矗立一千六百余年。自后秦僧人挥动第一柄凿刀，北魏的雄浑、西魏的灵秀、盛唐的风华便在此相续生长，历代匠人的锤凿声与僧侣的诵经声在洞窟中交织成历史的和声。在这虚实交织的展陈空间里，传统与现代相互映照。 　　麦积山开窟源为张扬佛法，积善功德。通过“以俗塑圣”的理念传递佛理真义与信仰。世俗供养人的真实面容与佛陀造像共处窟洞，生动隐喻佛陀的慈悲与智慧，不在云端，而在这人间烟火的凝视与观照之中。 《三佛坐像》12窟 北朝至隋唐窟龛表现5世纪以来影响最为深远的大乘经典《妙法莲华经》“三世”解释，表现在洞窟中的布局主要有三壁三佛、三壁两龛三佛、三壁三龛三佛、并排三龛等形式。 《二佛并坐像》148窟 麦积山石窟中常见在洞窟壁上开凿出小壁龛，龛内并排坐着两尊泥塑佛像，其中一尊为释迦牟尼佛，另一尊为多宝佛。《妙法莲华经》中，多宝佛乘坐多宝塔出现在释迦牟尼佛面前，并分出一半座位请释迦牟尼佛与自己并肩而坐。释迦牟尼佛欣然入座，多宝塔升到虚空，前来听法的众生一齐向二佛赞颂礼拜。佛教造像中的并坐二佛，多是表现这一内容。 《千佛像》第3窟 千佛窟中的佛是个虚数，现存不过297身，他们高度一样、坐姿一样、表情一样，塑造手法也一样，犹如一个模子刻出。信仰反映《三劫三千佛名经》中列了过去、现在、未来三“劫”中三千位佛的尊号。每“劫”中都会有一千人成佛，三劫合起来有三千人成佛。三劫三千佛的说法是大乘佛教“人人皆有佛性，人人可以成佛”的思想体现。 　　《弥勒三会说法》第133窟 掌管未来世的弥勒佛，其观法和对未来世界的希冀是众多现实佛教实践者践行的方法。佛教造像就十分重视弥勒信仰，各种弥勒形象传入中国后在十六国至北朝造像中流行。 麦积山石窟的弥勒表现有：作为窟龛内的主尊或作为交脚菩萨式的三世佛之一；以半跏思惟和交脚菩萨的形式对称出现。 《维摩诘像》第123窟 维摩诘意为“无尘垢”“净名”等，他以居士身份辅佐释迦牟尼佛传教，是释尊座下的大居士和在家菩萨。《佛说维摩诘所说经》中维摩诘和文殊菩萨对坐论法，即“问疾品”的内容，主要反映了大乘佛教“空”的理论。 麦积山石窟中，维摩诘和文殊对坐图像出现于造像碑、经变画和石窟造像。 　　《石雕坐佛像》 为麦积山石窟第117窟主尊坐佛，高肉髻，面型方圆，脸颊饱满，短颈，圆肩，左手施与愿印，右手残缺。内着僧衹被，胸前束带，外着厚重的袈裟，结跏趺坐于“工”字形须弥座之上。身后圆形头光和椭圆形身光，以莲瓣作装饰。两侧原有两身弟子造像，但左侧弟子残缺，仅存右面的一身弟子像，侧身面朝主尊，一手持净瓶，姿态恭谨。主尊造像端庄典雅、微微俯视、和蔼可亲，集中体现了西魏造像的美感。西魏造像继承了北魏造像传统，人物仍具有秀骨清像特征，但身躯更为饱满，富有张力。覆于佛座前的悬裳衣褶，多采用弧形曲线，叠压的纹饰，层次分明，有厚重的质感，富有装饰趣味。 　　《影塑坐佛像》第162窟 佛头部为柱状高肉髻，面部长方，弯眉新月目，眉宇高朗，双目平视半睁，鼻隆且直，与眉骨相连；两颊略瘦，嘴小内敛微微上翘，双耳紧贴于两侧后颊。面容清秀，微微俯视，细颈削肩，躯体扁平。左手屈肘抚于腹部，右手掌心朝外贴于胸前。内着僧衹被，腰间束带，外披偏右袒袈裟，衣摆外搭于左臂分两瓣垂于佛座之下。衣褶处有阴刻线装饰，宽边衣饰线条流畅，衣褶反转自如，体现娴熟的技艺。整体敷彩，色泽鲜艳。面部有清代重新彩绘。局部虽有磨蚀，仍不失北魏“秀骨清像”、“褒衣博带”造像之风格。 　　《影塑佛立像》第162窟 佛像柱状磨光高肉髻，广额，额际略向下呈弧形，面型长圆，长弯眉细目，鼻梁高直，连接于眉骨，小口内敛；嘴角微微上翘，面带微笑，细颈端肩，平胸鼓腹。跌足立于半圆形连台之上。内着僧衹被，外披宽博双领下垂式通肩袈裟，胸前衣领外翻，左手屈肘持巾抚腹部，右手贴于胸前。衣纹阴刻线稀疏且刚劲有力。袈裟衣角搭于手臂自然下垂，中间衣褶呈 U 字状。面目清新秀美，体态端庄挺拔，给人恬静优雅之美。通体施彩，脱落所剩无几。其为麦积山北魏立佛之代表作品。 　　《影塑坐佛》第164窟 佛磨光高肉髻，面型方圆，眉毛弯曲，眼角细长，眼睑突鼓，双目平视；嘴阔内敛，微微上翘；鼻隆耳大，短颈，端肩平腹。内着僧衹被，外披偏袒右肩式袈裟。双手结禅定印置于腹前。呈跏趺坐状。流畅的阴刻线疏密有致、刚劲有力，丝毫没有繁杂凌乱，体现了服饰的轻柔贴体。神情恬静娴雅、潇洒大度，体态古朴雄健，颇具西域像特征。通体施彩，鲜艳如新。局部虽有磨蚀痕迹，更显示出古朴与庄重之感，为麦积山北魏早期代表作。 　　《影塑坐佛》第142窟 佛结柱状高发髻，面型长方，低首下视，长眉细目，嘴角内敛，微微上翘。长颈削肩，内着僧衹被，外披通肩低领袈裟。左手屈肘抚于腹前，右手贴于胸前。呈结跏趺坐状，衣角穿左肘下垂又搭于左臂。坐于“工”字形佛座之上。袈裟衣摆成三瓣呈“M ”状，下垂于佛座前，成悬裳座。整体着色，袈裟阴刻线衣纹清晰可见，宽边弧形转角曲线圆滑，如行云流水。塑像身躯修长，体态端庄，典型的“秀骨清像“造像风格，是北朝艺术佳作。 　　《影塑坐佛》第114窟 114窟为麦积山石窟北魏平顶方形窟。壁面有“光化、雍熙、治平、熙宁、嘉定”等纪年墨书题记，为麦积山石窟的分期断代提供了珍贵资料。此造像位于左壁前部的圆券形龛内，为磨光高肉髻，面型长方，前额较宽，面额略瘦，弯眉细目，鼻隆且直，与眉相连。目光深邃，双耳下垂。神态庄严肃穆，双肩圆润，通肩袈裟，衣角自左臂下垂，下摆分为三瓣。双手结禅定印置于腹部。结跏趺坐于工字型须弥座之上。衣纹运用大量的阴刻线和圆弧曲线来表现，转折自如，形如流水一般，显现轻薄服饰的质感，有“曹衣出水”之状，富于装饰趣味。造型简洁明快、端庄秀美，为麦积山北魏代表作之一。 　　《泥塑坐佛》第141窟 　　《小沙弥立像》第133窟 他高度不足一米，头微偏向右侧，脸形椭圆，面带微笑，细颈削肩，挺胸鼓腹而立，左臂略屈肘下垂，左手于腹侧持一莲包（现莲包无存），右手上扬、手心向外置于肩前，手部残失，内着僧衹被，外着袈裟，身体略前倾而立。此微笑小沙弥，双唇轻闭而嘴角上扬，一双细长凤眼满含天真笑意，难掩心中的欢欣与喜悦。微笑中蕴含着对永恒世界的向往，穿越千年，依然打动人心。 整体造像简洁明快，没有过多的刻画，是麦积山石窟北魏精品造像。 　　《泥塑菩萨立像》第165窟 菩萨束发高冠，面型长方，弯眉细目，高鼻薄唇，嘴角上翘内敛，下颌微微上翘，长颈溜肩，平胸鼓腹。着内衣及僧衹被，外披通肩宽袖长衫，披巾自双肩自然下垂，腹腰带打结下垂，左手持环，环内饰带打结分三条自然下垂，右手臂横置于胸前，体态端庄秀美，为麦积山北朝典型的“秀骨像”。 　　《影塑菩萨立像》第164窟 菩萨头戴花冠，有头光。面型长方，长眉细目，悬鼻小嘴，面目清俊秀丽。长发分两侧披于双肩，发边有宝增。颈戴桃形项圈，下着翻边贴身羊肠大裙，披巾自双肩穿肘向后飞扬。躯体微微左倾，左手贴于左腿外侧。右臂屈肘、手提巾贴于腹前，双腿薄衣紧贴，衣褶疏密有致，双足立于莲台之上。阴刻线条流畅自如，隐约透出纤细的躯体，有清新秀丽、超凡脱俗、温婉可亲之感。 　　《影塑菩萨》第142窟 此窟是麦积山造像内容最丰富的代表性洞窟之一，建于北魏晚期，在窟正、左、右壁均分上下五六层列置影塑，上二层壁面泥皮皆已剥落，下数四层保存较好。造像多、内容丰富、形态各异是此窟最大的特点，其中影塑最具特色。特别是正壁右侧的女供养人，挈领着幼儿，极富生活气息。 　　《影佛坐像》第17窟 北魏影塑坐佛，高浮雕。磨光高肉髻，面型长方，脸颊稍瘦；弯眉细目；鼻梁直通额际，小嘴微微上翘，面容俊秀，额间有白毫。双耳紧贴于后颊，长颈端肩，平胸鼓腹。内着僧衹被，外披偏右袒袈裟。袈裟衣摆搭于左臂自然下垂，右手屈肘外翻贴于胸前，左手抚于腹部。衣纹上阴刻线刚劲有力、简洁，弧形曲线的应用使服饰褶皱反转自如，层次清晰，透露出肌体轮廓；着褒衣博带式汉装，服饰有厚重之感。神情肃穆慈祥，体态端庄挺拔，具有北朝典型“秀骨清像”之特征，有彩绘残留。雕塑手法娴熟，技艺精湛。为麦积山北魏时期影塑代表之作。 　　《影塑菩萨立像》第19窟 菩萨面型长方，宽额，弯眉细目，直鼻，嘴角内敛，下颌上翘，双耳下垂，细颈端肩，平胸鼓腹。左臂屈肘，左手轻贴于胸前，右臂屈肘，右手抚于腹部。上着交领襦衫，下着长裙。披巾自双肩下垂交叉于腹部。躯体微微向左侧扭动，体态柔美轻盈，委婉多姿；服饰层次清晰、厚重且富于质感，含笑的神态，深刻地塑造出菩萨女性般的温柔与恬静，给人以高雅、豁达之感。 　　《泥塑弟子立像》第139窟 全窟被香火熏黑，壁画皆已剥落。弟子面目清瘦，前额有明显的皱纹，眼眶及颧骨突出，双眼及脸颊内陷，薄唇，嘴角内敛，长颈圆肩。内着僧衹被，外着偏袒肩袈裟，双手合抱腹前隐于袈裟外翻的下摆内。造像形体消瘦，筋骨清晰可见，表现了苦行僧的形象。 　　《泥塑弟子立像》第20窟 弟子面型长方圆润，弯眉细目，鼻梁直通额际，双唇薄，嘴角内敛，低眉微笑。细颈削肩，平胸鼓腹。内着僧衹被，下穿长裙，外披圆领通肩袈裟；衣角外搭于左臂自然下垂；右手托一方形物品，置于胸前，左手持一莲蕾贴于腹部。服饰上阴刻线疏密有致、简洁流畅，彰显厚重沉稳之感。修长的身躯略前倾，上身微步微微扭动，作举步前行状。面容丰润隽秀，神态稚嫩，体姿端庄挺拔，雕塑技法娴熟，准确地刻画了人物内心世界，表现出一位眉清目秀、温婉敦厚、虔诚舒朗的英俊少年模样。 《泥塑弟子坐像》第121窟 弟子结跏趺坐于高佛座之上，头和身躯微前倾，弯眉细目，嘴角内敛，短颈端肩，左臂屈肘上举，右臂置于腹前。内着僧衹被，外着通肩圆领袈裟，袈裟衣摆分三瓣垂于佛座前，衣饰线条简洁，多采用弧形转角曲线，似行云流水，体现宽博厚重、端庄沉稳之感。麦积山石窟的北魏晚期造像，不断呈现出活泼的形式和生动的表现。此时多流行三佛的题材，并配置菩萨、弟子、比丘、比丘尼和力士或天王等造像， 　　《石雕菩萨立像》 菩萨面型长方，宽额，弯眉细目，直鼻，嘴角内敛，下颌上翘，双耳下垂，细颈端肩，平胸鼓腹。左臂屈肘，左手轻贴于胸前，右臂屈肘，右手抚于腹部。上着交领襦衫，下着长裙。披巾自双肩下垂交叉于腹部。躯体微微向左侧扭动，体态柔美轻盈，委婉多姿；服饰层次清晰、厚重且富于质感，含笑的神态，深刻地塑造出菩萨女性般的温柔与恬静，给人以高雅、豁达之感。 《泥塑维摩诘坐像》 西魏文帝元宝炬笃信佛教，注重经营秦州。他出于政治原因不得不将其钟爱的皇后乙弗氏废黜为尼，并迁居秦州；同时将自己年幼的爱子武都王元戊封为秦州刺史，以慰藉其母乙弗氏忧戚的心情。这样的处置势必给西魏初年的麦积山石窟带来巨大的影响。麦积山自西魏大统(535-551）初年即已出现技艺高超的龛像，比北魏晚期有了明显的发展，来自西魏王朝的直接眷顾显然是决定性因素之一。 　　《石雕交脚菩萨立像》第135窟 菩萨头部缺失。平肩，平胸鼓腹，身躯饱满，双脚相互交叉，双足外翻直立于莲座之上。宝缯分搭于双臂两侧。外搭披巾，内着僧衹被，腰系长裙，戴项圈，披璎珞。披巾自肩分搭两侧下垂，在腹部相交穿环后于双小腿处外绕回环。璎珞叠压在披巾上，自双肩下垂在腹前交绕膝后搭。衣纹线条流畅，雕刻细致。 　　《释迦会子》第133窟 这组宋代雕塑由一大一小两尊立佛组成，大佛高约3.5米，身形高大伟岸，小佛位于大佛右前方，高1.6米，身形瘦小。依据佛经故事，该组造像被命名为“释迦会子”，也叫“罗睺罗授记”。罗睺罗是释迦牟尼出家前的孩子，他6岁时，释迦牟尼回到故乡迦毗罗卫城说法。罗睺罗的母亲对他说：“谁是你的父亲，就去到他身边吧。”小小年纪的罗睺罗从一千多名比丘中认出了父亲，侧身停在他足边。此时，释迦牟尼的表情极为复杂，既有见到儿子的激动与喜悦，又怀着未曾养育儿子的愧疚，同时还要保持佛祖的威严。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儿子，手却停在了半空。他的儿子低眉不语，表情中似乎有几分委屈。 《泥塑弟子立像》第12窟 造像保存完整，虽经明代妆彩，但都保持着原作风格。此为第12窟前壁右侧弟子像，面庞丰圆，浓眉弯目，双眼微睁下视，高鼻梁，红唇小嘴。着偏袒右肩僧衣，衣饰质地厚重，衣纹简洁流畅。双手相握从衣袖中伸出，形象生动地展现了一位满怀虔敬、一心向佛的少年弟子。 《泥塑弟子立像》第102窟 　　《北周石雕跪坐弟子像》 此造像呈跪拜状弟子像，头部缺失，身躯浑圆，端肩。内着僧衹被，外披偏右袒袈裟，衣巾自右侧外搭于左臂自然下垂，双手合十，双膝跪于正方形台座之上。阴刻线清晰可见，衣纹错落有致、流畅自如。造型敦厚稳重，体态端庄。其身材比例适中，有北周“珠圆玉润”造像之风格。 　　《泥塑菩萨立像》第60窟。 塑造精美、彩绘富丽，结跏趺坐，身躯为西魏原作，造型扁平，着通肩大衣，衣褶用阴刻线；头部经补塑，补塑时间当在北周至隋代之间。左、右壁各塑一胁侍菩萨。此即右胁侍菩萨，为隋代重塑，发髻已残，头发中分，颈部细长，面形方圆，上额较宽，嘴角微翘，面带微笑。着天衣、僧衹被，颈戴项圈，发辫下垂，披巾垂于两侧。左手下垂托摩尼宝珠，右手上举于胸前，掌心向外持莲蕾。身体微微前倾，立于半圆形坛基上，是隋代的优秀作品。 　　《泥塑坐佛》 佛像低平肉髻，面形方圆饱满，鼻梁高直，双眉弯曲，眼细长如月，半闭半睁。嘴唇圆润，嘴角微微上翘。双耳紧贴两侧面颊，短颈圆肩。双手结禅定印隐于袈裟内，呈跏趺坐。内着僧衹被，外披垂领式袈裟，纹饰采用刻、塑相结合的手法，线条简洁，纹饰清晰可见。整体造型呈“三角”状，彰显沉稳敦实之感；造像虽有磨损，仍体现出神情安详、温和质朴之感。体态敦厚端庄的造像风格，是麦积山北周塑像中的代表作品之一。 　　《泥塑佛坐像》第141窟 佛像低平肉髻、宽额，高眉深目，双眉弯曲，两眼半睁，直鼻，鼻翼较大，鼻梁连接眉宇；双唇紧闭，嘴角平直，唇两侧下方有明显的两条深纹，突出圆润的下颌；大耳下垂并紧贴于后颊；短颈端肩，平胸略鼓腹。内着束腰结带僧衹被，外穿垂领式宽边袈裟。左手屈肘贴于胸前，右手抚膝，呈结跏趺坐状，可见脚心朝上的右足。衣纹简洁，线条清晰且刚柔并济，塑像形体饱满，神情庄重威严，体现出气势雄健、法相庄严的佛教造像特点。整体造型均有磨蚀、微残、烟熏痕迹，但泥质坚硬、厚重，有烧陶之感。为麦积山隋代代表作品。 《泥塑弟子立像》 弟子面型方圆，弯眉细目，高鼻阔口，鼻梁直通额际◇唇薄且棱角分明，嘴角内敛，下颌微翘，双耳垂肩紧贴两侧，短颈圆肩，身躯浑圆，内着僧衹被，外穿垂领式袈裟，阴刻线清晰流畅，衣纹线条简洁，双臂屈肘、双手合抱笼袖拱手于胸前，隐于外翻下摆的袈裟内，双足穿云头鞋立于圆形台基之上。体态饱满端庄，神情恬静，俨然一副眉慈目善的俊秀少年模样。 《泥塑菩萨立像》第100窟 菩萨头戴花冠，面型长圆，长眉细目，短颈溜肩，身躯浑圆。着羊肠大裙，紧贴于身。左手提巾，右手屈肘置于肩。容貌清雅娟秀，体态端庄秀美，表现出温婉秀丽、宁静谦和的形象。衣纹线条自然流畅、简洁贴体，朴素无华。在整体造型上比例准确，姿态生动；在服饰的处理上采用概括简练的手法，主次分明，体现出轻纱裹体、质感娴静之美。有麦积山石窟典型的北周造像特征。 《一佛二菩萨石雕像》第127窟 《泥塑坐佛》第135窟 坐佛低平发髻，面型方圆丰满，颧骨略高，眼角细长，双目微微下视，目光柔和亲切，一双稚嫩丰腴的双手，轻轻地抚慰在胸前，似冰清玉洁一般。袈裟线条简洁明快，手法洗练概括。古代工匠通过高超的艺术手法，表现出一位安详而蕴含着青春朝气的少年之形象，达到"以形写神、形神兼备"的人性化特征，是麦积山北周向隋代过渡时期具有代表性的泥塑造像。 隋代塑像是在北周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继承和发展了北周造型的特点，又使艺术表现手法更为丰富和成熟。隋王朝统一了全国，实现了南、北方文化艺术的融合，从而为唐代艺术辉煌时期的到来拉开了序幕。 《泥塑坐佛》第197窟 坐佛磨光低平肉髻，面型方圆，弯眉细目，鼻隆且直，薄唇小口，嘴角内敛，长颈圆肩，身躯饱满。着圆领通肩袈裟，双肩浑圆。双手自然叠握抚于腹部，呈跏趺坐状。布满阴刻纹的袈裟紧贴身躯，有"曹衣出水"之状。造像端庄敦厚，温婉可亲，为典型北周代表作品。 　　《石雕佛立像》 《泥塑菩萨立像》第69窟 菩萨像，头戴宝冠，发髻较高，宝缯垂肩，面形丰满圆润。左手于胸前持莲蕾，右手屈于腹前提净瓶，披帛交叉于胸前并垂直于腿部，神情恬静，造像及服饰具有汉民族文化特征，体现了6世纪初麦积山石窟造像新旧变化过渡的风格。第69窟与第169窟是一对紧邻的双龛，两龛之间浮塑双龙交尾，将两龛连成一体，为麦积山仅有的一例。 《螺髻梵王与菩萨像》第121窟 这对比肩而立，好似在窃窃私语的造像。充满北魏审美风格的作品，是麦积山石窟最受人喜爱的雕塑之一。左侧是螺髻梵王，右侧则是一位菩萨。螺髻梵王头束螺旋高发髻，低首下视，眉目细长，双手合十，身穿翻边双领下垂的袈裟，下着长裙，似开似闭的双眼和抿起的嘴唇，露出专心聆听的表情。右侧的菩萨顶束扇形高髻，头微侧，五官清秀，右手握莲，身材修长，细颈削肩，身穿褒衣博带式上衣，下着长裙，足穿云头履。他们紧紧相依，面带笑意，仿佛在互诉心曲。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呢？给人们留下了无限的遐想。 麦积山石窟的盛衰与丝绸之路南线的交通地位密切相关。麦积山石窟地处丝绸之路南线要冲，是关中至陇右地区文化交融的见证。魏晋南北朝时期，佛教艺术与中原文化在此碰撞融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石窟艺术形态。麦积山泥塑各时期的形成特点： 后秦北魏早期 “胡貌梵像”是早期造像的特点。一方面，佛陀具有典型西域和北方游牧民族人种特征。他们体态高大魁梧、身姿挺拔，面形方颐、突眉杏眼、鼻梁高直、双唇较厚。特别是佛发髻表面阴刻流畅的水波纹，多受犍陀罗造像艺术的影响。另一方面，中原民族人种面部较为清秀的特点也逐渐显现，尤为明显的是菩萨造像，下颚圆润、发辫披肩、体态婀娜。北魏中期，佛造像由早期的雄健挺拔趋于清秀，水波纹发髻改为磨光高肉髻，面部由方形趋于圆润，突出的杏眼变得细长微睁，鼻、口等部变得清秀小巧，审美更符合中原文化的意趣和内涵。 北魏中后期 这一时期以“秀骨清像”为特征。在北魏孝文帝汉化政策的持续影响下，北魏晚期佛教造像艺术已然中国化。除主尊造像外，菩萨、弟子、力士、飞天、供养人、夜叉等形象显著增多。造像不仅从规模和数量上远超北魏早中期，而且在艺术技巧和创作构思上都更为成熟。这一时期以褒衣博带、秀骨清像为主流，多见着宽袍、系带者，头小颈长、窄肩含胸、体态修长、形象清秀。造像艺术的世俗化、人间化特征，均展现出宗教与人性高度融合的艺术。 结构松散，数量庞大且精美的彩色泥塑是麦积山石窟有别于其他石窟的最大特色。源自印度、充满异域风情的佛像来到中国后，被赋予了中国人的审美，这些见证着历朝历代审美变化 西魏时期 这一时期以“温润慈祥”为特征。西魏时期，开窟造像活动再掀高潮。雕塑仍然继承北魏传统风格，造型臻于完美，艺术手法上更趋成熟。曾一度高手云集，在不长的时间里创造了一批划时代的佳作。这一时期的佛陀造像几乎全为薄彩泥塑，除题材比北魏更为丰富外，其造型更趋娟秀，严格求形，高度重视。细腻的神态刻画，既显示出佛陀的慈悲大度，又表现出母性的温柔善良。工匠们在艺术上求真求实，以营造浓郁的人情趣味。 北周时期 这一时期以“珠圆玉润”为特征。北周朝野上下，崇佛之风大盛。这一阶段在艺术史上是一个承前启后的时代。"如刻浮檀，如水攻玉"，文学家庾信如是描述北周时期的造像。在经历了数十年南朝士大夫所崇尚的飘逸脱俗的风格之后，北周造像使人耳目一新，并在新风中孕育创新。这一时期，佛陀造型质朴圆润、敦厚壮实，通体刻画细致，衣饰薄纱，可见肌理，真实而自然。壁画构图形式多变，造型立体生动，北周麦积山石窟独创的“薄肉塑”。 隋唐时期 盛世气象是这一时期特征。隋代结束了南北分裂局面，国家重归统一，为文化艺术的发展奠定了基础。隋文帝父子都崇信和提倡佛教，使得麦积山开窟造像之风得以延续。仁寿元年，隋文帝敕建舍利塔。隋末唐初，开凿了牛儿堂。隋代造像，作风写实、个性突出。壁画线条酣畅、格调清新。唐初麦积山的开窟造像之风仍在延续盛世气象。 两宋时期 这一时期以世俗倾向为特征。北宋时期出现了增塑重修的兴盛时期，造像在吸收历代各期之长的基础上，又向着注重结构和写实风格演变。石窟脚下的寺庙也因被宋徽宗赵佶敕赐“瑞应寺”名，并一直沿用至今。 随着南宋的灭亡，石窟艺术逐渐没落，麦积山也日益黯淡，但那些精美的雕塑，带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永远地定格在了秦岭深处麦积山的石窟里。 元明清时期 这一时期，麦积山石窟进入衰落期，各代的塑像或彩绘活动大量减少、风化。由于当时麦积山石窟外界鲜为人知，因此避免了人为的破坏活动，得以保存至今。 （待续） 2025.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