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活法》之收官之作：“空降”商业局

陈明才

一、从天而降的喜讯砸了我个趔趄。一九七五年，阴历中秋节的前三、四天，吃过早饭，办公桌子上的电话响了，我顺手拿起，刚想问是谁？那头倒先说话了：”你是陈明才吗？”我回答”是”之后，那头又接上：”好的！我是县商业局政工科长祝涛。商业局与县供销社十天前又分开了，现在局里缺主管会计，局长们商量订下的意见，让你担任这个职务。今天上午接替你的孙平勇去怀仁，你俩办好交接，务必后天到局里报道……”木容我回话，那头掛断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把我弄懞了。事先一点消息也木有传出，突然就让我去商业局上班？现在，官话叫“空降”:意思是说，某单位急需用人，组织部门根据平时掌控的后备干部名单，选中一个，直接调入用人单位，而不必事先征求该公务员原工作单位的意见。比如新冠期间，武汉市的班子瘫痪，党中央直接把济南市委书记王忠林，紧急调过去主政武汉市委的工作，很快打开局面，媒体上称为”空降”。我这个小人物，当然与人家王忠林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从怀仁食品站这个小地方，直接进县商业局那个“大地方”——也是大闺女坐轿：头一回！”空降”不“空降”咱先不讲，可是中间隔着个食品公司是俺的顶头上司部门，按以前的惯例，我从怀仁食品站>食品公司财务股>县商业局财务科。可这次越过食品公司这道坎，直达县局财务科……正胡乱想着，从门口进来一个人。我一瞅乐了。站起身迎上去：”蛤蟆大哥！你咋来了？”来人姓孙，叫平勇，比我大六岁，在另外一个食品站当会计。他爱说笑且嗓门大，人送外号“蛤蟆”。他一边坐下一边打火点烟：”你小子走宏运，直调商业局，高升了！还装傻充楞！”我说:”我是刚刚才知道，真的不骗你，骗你是小狗！”他一看我不是说假话，才一本正经说道：”这两天外面传疯了，你七三年在食品公司经济大整顿时表现突出；去年批林批孔又写出好文章，给公司争了光。可愚主任那个傻刁蛋不识货，楞是不用你。”他还想往下说，我用手势作了个暂停的动作:”你等会再说。站长老栗出发给公社鼓捣化肥去了。眼看十一点了，我告诉老烟(食品站的临时工，主管做饭)准备午饭，等会咱边吃喝边啦！” 食品站的饭好准备，熟肉、扒鸡、鸡蛋现成的，不大会儿，老烟同志就叫我们去吃饭。食品站那天的人，全部参加，既是给我送行，也是为孙会计接风。酒过三巡，我问：”孙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还木说清哪！”老孙边吸烟，边说：”商业供销重新分家，缺主管会计。商业局现任办公室主任兼政工科长祝涛了解你，就向杨局长提出来，让你去，杨局长召开局长办公会就定下来了！”听完孙大哥的话，我说：”食品公司愚主任能同意吗？我刚来时为一句话，得罪了他。他一直心怀耿耿，这你也知道，我无论干得多好，他就是不给我审报入党的事，所以在怀仁一呆就是六年多，唉！可恨的老像伙！”老孙喝口小酒：”听说，他一开始坚决反对，但杨局长批评了他。说一个公认的有才又有能力的青年，你不用，还能管着局里不用他吗？”听完孙大哥这几句话，我清楚了。杨局长是建国前参加过淮海战役的老革命。解放后转业到地方，先后担任过政府办公室主任，工商局长等职务。在县里名望很高。他的话，食品公司的愚主任不敢反驳，所以，就有了眼下的这一幕！酒足饭饱之后，我们都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我开始与孙大哥办理财务交接。我俩都是这方面的行家理手，两个多小时钱、财、物……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的交接完毕。晚饭继续小口喝酒，大口吃肉，不亦快哉也不亦乐乎！明天上午开拔到县城去者，从此，与“下九流屠夫”彻底决裂，挤身上九流体面的行列！这真是: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我将飞到我应该去的地方，实现我的新梦想！ 二、第二天上午（那天正好是阴历八月十三，还有一天就是中秋节，所以记得铁)，与新会计老孙及食品站全体“屠夫”话别后，由叫董贤佑的一名工人，赶着装上我一切家当的小驴车，送我去县城。本来顺风顺水，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但几天后从怀仁方面传来一个消息，令我哭笑不得。因为，那事与我多少有点瓜葛。事情属于突发事件。因为那几天围绕过仲秋节，食品站节前的两三天，尽量多准备些生熟肉品与扒鸡、蛋类。问题出在熟牛肉上。那时是集体经济，牛驴骡马属国家明文规定的”生产力”范畴之列，任何人不准随便宰杀，否则，当事人就被逮扑坐牢。但是，要有的牲口老弱过度，失去生产能力，生产队可向兽医站审请处理掉，兽医经检查确定后，开出“准宰证”，送食品站过称付款——当年，食品站是独家经营肉类蛋鱼的”霸王”。食品站在节前就收了三头残牛，先喂养着，等仲秋节前两三天宰杀，以尽量丰富人们过节的需求花样。谁想到，八月十三我与新会计孙平勇办交结，顾不上过问”屠夫”们干活的事情。栗站长又出发没在家。有句俗话叫”没有王子乱了蜂”。工人在关键时刻放松自我，八月十三下午煮好了的近三百斤熟牛肉，没凉透，就堆放进熟肉仓库里面，等明天上午卖。第二天，也就是我进县城去商业局报到的阴历八月十四。我前脚走，他们就把熟牛肉分成三摊出售，没到中午全部卖光。到下午三点多，怀仁公社医院陆续接诊了、近三十名同样上吐下泻的病人，一检测结果出来了，吃了同样的轻度霉变的食物。还有病人陆续入院求治。医院经过对病人的询问：“中午你们到底吃了什么饭菜？才病成这样！”怀仁食品站立马成了被怀疑的重点对象。医院负责人马上到公社找书记汇报，并建议公社广播站(那年代有线广播是联系千家万户的唯一先进设备)向全公社所有村庄进行播放：”凡是上午购买食品站熟牛肉的社员，中午吃的人，不管有没有症状？都到公社卫生院检测；家中剩下的熟肉一律退回食品站，照原价退款，并给予百分之五的赔偿！”公社同时派办公室主任李才赢到食品站，找到孙会计通知了公社的处理决定。孙会计平勇从来没碰见这种糗事，谁知刚到怀仁食品站两天，就弄得焦头烂额，无空喝水只有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嗓子哑了，嘴唇裂开流出血丝，从食品站跑了医院跑公社。“蛤蟆”(孙会计的外号)叫唤不出声来了。好处没出人命，两三天后所有事情处理完了，他才对天长叹：”难道人家陈明才真的是福大之人吗？他在这里六年，一步顺，步步顺。我刚来，就摊上这堆烂事，丢人又显眼！！”当然，上面这些情况，我是在商业局安顿好了之后的第二天，才知道的。在替孙大哥担忧的同时，昂首一叹：”天意难违，上帝造就！谁也说不清其中的里格楞！”上述意料之外的闲言碎语，成了后来我与孙平勇大哥见面闹玩的话题之一。 三、1975年的商河县商业局办公室，最西头三间(图上看不见)是财会科，一间是科长司才玉的宿舍，另两间是科长、我、统计员小赵的办公场所。只可惜，我还没有坐热椅垫子，到一九七六年六月另有高就，脱离开我热爱的财会工作，进入党政界，一直到退休！ 到商业局三个多月后，就是一九七五年旧历年底了。放假回家，全家人知道我”升到商业局”里去了，欢庆喜乐气氛不再多说。需要说的是，年后回到局里，理顺工作程序，心情舒畅。到三月底，管政工与后勤工作的副局长李梦荣(女，县委书记夫人)，一天找我谈事，没有费话：”小陈，你以前的一切我都清楚了，局长办公会决定吸收你入党，你马上写份申请书，并把你老家的近亲戚关系写个详细材料，一并交給我！”到四月二十二日局里召开全体人员会议，正式批准我入党——文革期间入党没有预备期，我即刻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入党宣誓结束了，我好象还在梦里面：到商河将近七年，在食品公司因为一句“路德维西费.费尔巴赫……”，让愚主任误解我了，一直到我离开食品没有批准我的入党申请。这一手也只有文化二五眼只有小心眼的人，才能干得出来！这回可好，局长亲自找我，让我写入党申请……两相一比，有些所谓的领导，真瞎了眼！这回写忆旧文字，往事重提，意为提醒后生晚辈，无论干么？千万记住：只选对的！不选费的！！ 我在进商业局之前，局里就把我的宿舍给安排好了。让我心暖到如今。食品公司的愚主任让我住猪圈改造成的简破小房……咳！不说了！时过境迁，一幌数十年，死的去了西天，我还活着还能回忆还能写美篇！这就是人们都知道的：上帝给你关上一扇窗，还会给你打开一扇门！阿门！哈哈！快哉！终一点说明：本章是《快乐活法》的收官之作。因为我很快调往县委组织部干部科，负责全县所有中层以上干部的考察、调动、升迁资料的书写与存档，属保密工作范畴，所以不能再继续写下去。望众多美友及各路朋友谅解！ 写于：二0二五年八月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