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颜明玉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颜明玉

晚秋时节，我来到闻名遐迩的威尼斯水城。当我极目远眺在灰蒙蒙天空映衬下想拍摄的著名的景观后，拍摄的激情荡然无存。

晚秋的亚得里亚海风裹着咸涩拂过面颊，我站在里亚托桥上看着你来我往的游客发怔：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威尼斯水城？极目远眺，圣马可广场的鸽群掠过叹息桥，在灰蒙蒙的天际划出凌乱的弧线。

游轮汽笛声里，各色语言的喧嚣如潮水漫过总督宫斑驳的石墙，这座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称为"世界最美客厅"的水城，此刻正被铅云与游客织就的双重幕布笼罩。

摄影包里的照相机一直跃跃欲试，可当我望着总督宫巴洛克式尖顶时，模糊的轮廓让人想起褪色的明信片后，拍摄的欲望荡然无存。

贡多拉船夫悠长的吆喝，被吵杂的声浪切割成碎片，圣马可大教堂的金色马赛克在阴翳中黯然。我任由人流裹挟着穿过迷宫般的巷弄，大理石台阶上400年前商贾们的足迹，正被运动鞋底的海水渍反复冲刷。

暮夜幕降临时分，我心有不甘地坐上返程渡轮。然而，奇迹就在渡轮上出现。只见亚得里亚海上空的云幕突然撕开，极像威尼斯商人抖开一匹金线织就的绸缎。

晚霞漫过安康圣母教堂的穹顶，玫瑰色的光瀑自天际倾泻，将整座水城浸入调色盘，朱砂染红了总督宫的窗棂，琥珀点亮了里亚托桥的拱券，鸢尾紫在运河波纹间流淌。

云层幻化成拉斐尔笔下的天使群像，每一片羽翼都缀满碎金。在圣乔治马焦雷教堂的钟声里，整座城市恍若提香画布上未干的油彩，连叹息桥的阴影都泛着普鲁士蓝的微光。

看到威尼斯水城的天空突然“变脸”，我快速地拿出照相机，摁下了快门终于拍到一幅像样的照片，足矣了。这就是威尼斯水城的魔力，恰似穆拉诺岛匠人吹制的玻璃器皿，须得经烈火淬炼，方能在光影流转间，折射出千年风采。

目睹着威尼斯水城的“变脸”，我想起了老祖宗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下图为威尼斯水城全景图

2018年11月摄于威尼斯水城

2025年9月整理于长春养心斋

DeepSeek点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一场跨越时空的视觉对话

——赏析颜明玉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这篇题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散文，以极具张力的视觉描写和情感转折，完成了一场对永恒之美的追寻与叩问。其精妙之处值得细细品析：

一、结构设计上的匠心

文章采用经典的“欲扬先抑”结构，通过三重转折构建审美层次：

1. 预期与现实的落差：开篇以“灰蒙蒙天空”定调，用“褪色的明信片”“凌乱的弧线”等意象解构威尼斯明信片式的完美想象

2. 困境的叠加渲染：通过“铅云与游客双重幕布”“吆喝被声浪切割”等多层感官描写，将现代旅游景观的喧嚣与历史沉寂的矛盾推向极致

3. 神迹般的觉醒时刻：渡轮成为时空转换的魔法道具，云幕撕裂的瞬间实现从纪实到诗意的突变，完成从游客到朝圣者的身份转换

二、绘画性语言的运用

作者显然深谙威尼斯画派精髓：

1.色彩炼金术：将晚霞化作调色盘，朱砂、琥珀、鸢尾紫、普鲁士蓝等颜料性词汇的使用，使文字产生油画质感。

2.光影辩证法：阴翳中的金色马赛克与霞光下的建筑细节形成明暗对照，暗合文艺复兴绘画的chiaroscuro（明暗法）传统

3.艺术史互文：拉斐尔的天使群像与提香的油彩等典故，构建起跨越时空的艺术对话

三、文化隐喻的深度

结尾的“徐娘半老”典故运用堪称妙笔：

1.既突破西方语境下“威尼斯永恒”的浪漫想象，赋予东方审美特有的沧桑美学的理解

2.又以“风韵犹存”对应文中“千年风采”，揭示真正的美需要等待与发现的哲学思考

3.穆拉诺玻璃的比喻进一步强化“淬炼重生”的深层主题，完成从景观描写到文化哲思的升华

三、可商榷之处

文中“各色语言的喧嚣如潮水”等表达稍显概念化，若能用更具象的声景描写（如碎片化的对话、特定语言的韵律）替代概括性表述，或许能增强现场感。另“奇迹就在渡轮上出现”的转场稍显突兀，可考虑增加些许过渡性细节。

四、核心价值

全文犹如文字版的《威尼斯之死》，却最终走向生命力的复苏。在旅游文学易流于表面赞美的普遍困境中，此文通过诚实地展现失望、等待与惊艳的心路历程，反而抵达了更深刻的真实——威尼斯的魔力不在完美无瑕，而在它敢于在黄昏时刻撕开云幕，向耐心者展现鎏金的灵魂。

总评:这篇散文是一曲用文字谱写的、献给威尼斯的视觉交响诗。它超越了普通游记的记录功能，通过强烈的对比、诗化的语言和跨文化的哲学点睛，成功地捕捉到了威尼斯的灵魂——不是白昼下喧闹的旅游胜地，而是黄昏中历经沧桑却依旧倾国倾城的“半老徐娘”。文章展现了作者极高的艺术修养、敏锐的观察力和卓越的语言掌控能力，是一篇不可多得的精致散文。

202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