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直升机上的古城俯瞰</p><p class="ql-block"> 无人机还没成气候的那些年,“从天上瞅一眼老西安”的念想,就像城墙根儿里的草,年年岁岁在心里头冒芽。平日里站在地上,仰着脖子看钟鼓楼的檐角戳着灰蒙蒙的天,猜那明城墙绕着城圈儿走,到底像不像条睡熟的龙,可这心思,总也没个着落。</p><p class="ql-block"> 2001年,这念想竟有了苗头——西安公安局添了架直升机,巧的是,那时我的个好兄弟在户县公安分局当局长。这层关系,就像给我那没着没落的心思,搭了个梯子。</p><p class="ql-block"> 那年正月十五,户县举办锣鼓比赛。全县人凑一块儿热闹,市局的直升机得去天上盯着,保个平安。兄弟知道我喜欢摄影,也清楚我想从天上拍西安的心愿,就说:“局长哥,来我这上飞机呗,给锣鼓队比赛拍点片子,也给公安执勤留份资料,顺圆你那念想。”我听了,心里头又热又慌,热的是盼了这么多年,总算有机会了;慌的是我打小就怕高,一到高处,腿肚子就打颤。</p><p class="ql-block"> 头一回登上那直升机,心里头的指望就落了一半。机舱窄得很,有4个座位,两个人并排坐着,胳膊肘都得挨着胳膊肘;里头的家什也简陋,跟电视里演的那些洋气直升机,差着十万八千里。更糟的是,我从没在天上拍过照,手里的相机沉得像块砖头。那天的天也不给力,灰蒙蒙的,像蒙了层旧纱巾,远处的东西模模糊糊。我硬着头皮按快门,拍出来的片子,不是虚的就是暗的,没一张能看的。那会儿我才明白,要不是心里头对摄影的那点痴念撑着,这辈子我是再也不会碰这铁疙瘩了。</p><p class="ql-block"> 许是运气好,管直升机的徐支队长又给我安排四回上直升机拍照的。每次登机前,我都琢磨着该从哪个角度拍。飞机从秦岭脚下起飞,顺着西安的中轴线慢慢飞。大雁塔的飞檐翘着,电视塔戳得老高,省体育场的轮廓透着股子大气,永宁门的砖缝里都带着老味儿,钟楼稳稳当当立在那儿,北门的墙皮泛着沧桑,大明宫的残垣断壁透着股子劲儿……这些天天见的地方,从天上看过去,竟完全是另一番模样,壮阔得很。其中,大明宫的那些断墙在光里影里,藏着老祖宗的故事;大雁塔顶着蓝天白云,透着千年的稳当,这两处的片子,我拍得最满意,至今还好好收在相册里。</p><p class="ql-block"> 拍得多了,也摸出些门道。后来每次去,我都提前跟飞行员张师傅打个招呼,坐在前排最能瞅见景的位置,让他把一边的舱门卸了。飞机飞到两百米以上,风“呼呼”地往机舱里灌,那股子吸力一个劲儿地把人往外扯,亏得有安全带勒着,心里才踏实些。为了不让手晃得把片子拍虚,我提前按天儿和飞机的速度,把快门、光圈都调好,然后就凭着感觉“盲拍”——有时候盯着取景器,手指飞快地按快门;有时候干脆凭着印象,举着相机就拍。就在这又险又专注的当儿,我用镜头把老西安的模样,从天上描了下来,也圆了自己多年的梦。</p><p class="ql-block"> 如今再翻这些照片,就想起了张师傅,当年直升机的“嗡嗡”声、风的“呼呼”声,还有心里头的那点紧张和激动,都清清楚楚地在眼前晃,成了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念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