眰恦晥南之六——诗画桃花潭/青弋江

怡然

两年前的甘南之行，那些细碎的美好与回忆，曾借着文字一一拾起。有朋友问我，甘南的故事是否还会继续？答案是肯定的，但要等我第二次踏上那片土地之后。人生旅途匆匆，能让我心生再访之念的地方寥寥无几，甘南便是其中一个。至于何时启程，我想，静待机缘就好。而在我的记忆里，还有一段旅程同样难以忘怀——那是两年前，我和火燕一同自驾皖南的时光。此前的文字，写到了“眰恦皖南之五”，这一次，便从“眰恦皖南之六”开始，聊聊宣城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记。宣城，是李白曾七次到访的地方，“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的千古名句，便诞生于此。我们在宣城的那段日子，也放慢脚步“精耕细作”般地探寻：从承载着千年文脉的宣纸博物馆，到记录着峥嵘岁月的皖南事变陈列馆与云岭新四军军部旧址；从李白笔下“桃花潭水深千尺”的诗意景区，到碧波荡漾的太平湖；再到古意盎然的查济古镇，以及见证过历史的王稼祥故居……每一处，都成了皖南记忆里鲜活的一笔。 我们的皖南行是从皖南川藏线（又称“江南天路，位于皖南的318”）开始的。我们从宁国市的青龙乡进入江南天路，待走出“既有广西桂林山水之美、又有云南石林之奇，既有318川藏线之险、又有皖南山水之精华”的江南天路时，已是宣城泾县的蔡村镇。“到宣城，一定得去参观宣纸博物馆、桃花潭，读书人嘛！”同事小丁说。我们不惭地自认为是读过书的人，于是在宣城首先参观了宣城博物馆，然后奔桃花潭—— 说桃花潭，我们就看到了桃花潭的标识了！桃花潭到了吗？没有，还差很远呢，但是说远也不远，一衣带水，这里是青弋江，桃花潭景区也在青弋江边！ ——停车“坐爱”青弋江青弋江，多么美的名字啊！“何处名僧到水西，乘舟弄月宿泾溪”，这是李白关于青弋江的诗《别山僧》，这里的“泾溪”指的就是青弋江。 青弋江，宛如一条灵动的丝带，蜿蜒于皖南的群山与平原之间。它从黄山北麓潺潺流出，起初是涓涓细流，在山间轻快地跳跃，带着山花的芬芳，一路欢歌猛进。待流至桃花潭，江面渐宽，水波悠悠……“停车坐爱青弋江”？是的！ ——桃花潭景区不入桃花潭景区到了，“十里桃花笑迎客，万家酒店潭留香”，景区大门上的对联一看就是借用了汪伦与李白的故事，桃花潭因李白与汪伦的故事成为一个浪漫富有诗情画意的地方！“你们到的时间太晚了，现在进去景区逛不完。”景区工作人员对我们说。 ——桃花潭畔诗画山水园那好吧，我们明天进入景区吧。那天晚上我们沿青弋江上溯而行，到哪里，我们不知道，一直走到此路不通之处——太平湖景区。我们在停车场度过了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第二天又回到桃花源景区。可是，这不是我们昨天到的景区啊，走近一看，原来是“桃花源畔”，是一个桃花潭畔诗画山水酒店。 大堂里有李白的木雕像，原来这里也属于桃花潭景区系列，桃花潭，哪里能离得开李白的印记呢？ 穿堂而过，走出酒店大堂，我们眼前一亮，桃花潭畔，好美的景致！这里风光旖旎，潭水碧波荡漾，在阳光照耀下银光闪烁，宛如翠绿山谷中的璀璨明珠。 四周山峦层峦叠嶂，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据说春季桃花盛开，粉嫩花瓣随风轻舞，花香四溢，与山水相映成趣，如诗如画。其实，不用等桃花盛开，此时此景已足够优美！ 遇见一座石牌坊，古典优雅，看似不凡！进入牌坊，走进了桃花潭畔优雅的客房区。 似乎是建于明代，后复修的石牌坊，它是为表彰包氏家族中的官员及其家眷的功绩、德行而建，雕刻精美，有龙凤、瑞兽等纹饰，体现了徽派石雕工艺的精湛。 江上草堂是什么场所？感觉很有韵味！ 这里还有一处“山水轩画廊”，这桃花潭诗画山水酒店真是紧扣了诗画山水的意境！ 这也是中央数字电视台书画频道桃花潭创作基地。 惊喜还有呢，看起一座平凡的院落，这里竟然是“四君子馆”。 馆名中的“四君子”指的是冯骥才、韩美林、宋雨桂、何家英四位当代艺术大家，馆内荟集了他们的艺术作品。 馆内收藏了四位大家的书画真迹，还展示了徽州经典的木雕、石雕和砖雕以及苏绣、瓷器等珍品。 其中，由宋雨桂主笔，两岸四地60余名画家历时一年共同创作，温家宝前总理题跋的《新富春山居图》尤为瞩目，是镇馆之作。 四君子馆是融合自然风光与人文艺术的独特文化地标，它开创了“名家驻馆+非遗工坊”的活态传承机制，定期举办篆刻、制墨等传统技艺展演等活动。 这是桃花潭畔依山傍水而建的院落，推窗即可欣赏山水重叠的美景，仿佛住在皖南山水画里。 我们陶醉于桃花潭畔诗画山水画境，竟然忘记了为什么出发，我们是要到桃花潭吗？ ——桃花潭里桃花情“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李白的《谭赠汪伦》在耳边响起，桃花潭，我们来了，待我们轻轻跨过这座“彩虹桥”。 过了彩虹桥，就是“义门”。义门是“忠孝节义”的象征，建于唐贞观五年，因万村村民万晏家五世同堂，和睦相处，家风古朴，令人敬服，故唐太宗李世民下诏修义门以为表彰，此事传颂千里，至今光彩不减，令人赞不绝口。 义门为万村大门，历代万姓族人凡有大事必经此门出入，以示荣耀，该门高大雄伟，雕刻精细，位于桃花潭著名景点垒玉墩和彩虹岗间，在彩虹桥西，溪水、石桥、古村、义门、老树等共同构成了理想的“小桥流水人家”风景画面。 义门高大的城墙。 走进义门，我们就进入了万村古街。 “清莲居”，讲的还是李白的故事。 没看见宅第如何，见一青莲居碑并有题记。《青蓮居碑记》：桃花潭畔有石壁山，唐时青莲居士李白与万巨、汪伦畅饮于兹。酒酣，作诗日：“石壁望松寥，宛然在碧霄。安得五彩虹，驾天作长桥。仙人如爱我，举手来相招。”醉吐，产太自韭，千古题咏，醉眠，卧榻万巨家。入明，有翟廉揆者于此建石林山房，辟萝径，凿石栈，于墩之最高处，筑“碧霄”亭。主人念古欢，常邀客宴于是亭，就筹交错，肴簌杂陈。入清，里人扩亭，易“碧霄为“怀仙阁”。今有无锡徐忠伟贤君慕古而来，阅《石林山房记》，辟筑青莲居，欲邀好游者居于此，共赏谭光云气，冉冉浮凝，饮于此，月色倾泻，暗香助酒。游者痴迷，将醉于斯酒，醉于斯景，更醉于斯人。是为记。 驻足读毕，知其大意，曾经，青莲居士李白与万巨、汪伦畅饮于玆，留于史上一个佳话：公元755年，李白游历至安徽泾县时，收到当地隐士汪伦的邀请信，信中称当地有“十里桃花，万家酒店”。李白素爱美景与美酒，欣然前往，却发现“十里桃花”实为桃花潭之名，并无实际桃花；“万家酒店”仅是一家店主姓万的酒肆。汪伦的诙谐邀约实为文字游戏，但李白不以为忤，反被其真诚打动。‌‌临别时，汪伦踏歌相送，李白即兴创作《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诗中以潭水之深喻友情之厚，成为千古名篇。 这么说着，万家酒店到了！ 1280年前，李白被汪伦的睿智和诚心所打动，与汪伦携手登万家酒店，凭窗观景，吟诗畅饮……万家酒店上、下两层，位居万村中街与上街交接处，粉墙黛瓦，画栋雕梁。扶梯而上，临街有宽敞的观景台，美人靠栏杆临街突出，万村街景尽收眼底。七十年代因年久而塌，现在能看见的只有这条被踩凹下去的门槛，或许能证明万家酒店当时的兴旺。 万家老街虽然曾经留下了诗仙李白的足迹与诗作，但是有点冷冷清清——至少是在我们到访的时候是这样。 沿着古街刻印时光烙印的石板路向东，就到了青弋江边——十里桃花渡。 这里就是当年汪伦送别李白的渡口？轻声吟起“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竟真的漫出几分真切的离情别绪。遥想当年，李白与汪伦连日饮酒唱和，不拘俗礼、无拘无束，常伴欢歌直至天明，早已结下了千金不换的深厚情谊。可这一分别，山高水远，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度相聚…… 离开江边，再沿着这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一路寻觅，我们便到了“怀仙阁”。 这是李白与万巨汪伦同游处！ 绿荫掩映“怀仙阁”。 前文我们在《青莲居士碑题记》中看到“……入明，有翟廉揆者于此建石林山房，辟萝径，凿石栈，于墩之最高处，筑“碧霄”亭。主人念古欢，常邀客宴于是亭，就筹交错，肴簌杂陈。入清，里人扩亭，易“碧霄为“怀仙阁”。” 怀仙阁，“千尺潭水九里村，桃花如雨柳如烟”。桃花潭水清深洄湍，碧波荡漾，潭边峭壁嵯峨，古树纷披，形如虎踞龙蟠，潭上翼然一亭，当年李白曾于此处饮酒作诗，故后人起亭名为“怀仙阁”。 在阁中，可尽览桃潭美景，每当晨光初耀，夕辉斜照，则可见潭水映丹，烟云如虹，五彩纷呈，蔚为奇观，后历代文人骚客慕名而至，寻访谪仙遗踪，游览桃花潭仙境。 而今，我们也可以临阁赏景，欣赏青弋江与桃花潭的相依相恋！桃花潭，青弋江第一道河湾，幽深的河床，开阔的江面，桃花潭的短暂停留，青弋江对生命有了重新认知，因而在这里注定发生一段“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的浪漫传奇！ ——超级粉丝汪伦的传奇汪伦祠是纪念汪伦的专祠，也是承载“李白汪伦友谊”文化的核心场所之一。祠内多陈列与汪伦、李白相关的史料、诗文碑刻，还原当年二人交往的场景。 公元755年，汪伦担任泾县的县令，他邀请李白有能力安排好大诗人的衣食住行。再追究一下汪伦的身世，也非一般。 根据《泾川汪氏宗谱》及多份权威史料记载，汪伦为唐初越国公汪华的第五世孙。汪华（586~649年）是隋末唐初名臣，因功受封越国公，其家族在歙州一带为世家大族，政治地位显赫、家资丰厚。汪伦作为其后裔，继承了家族的社会资源与财富，这为他与李白的交往提供了物质基础。‌‌这是位于黄山市徽州区潜口镇潜口村南首的金紫祠，俗称“金銮殿”、“皖南小故宫”。 汪伦墓，汪伦的长眠之地，墓址紧邻桃花潭，周边环境清幽，与桃花潭的自然风光相融，整体氛围庄重肃穆。 话说李白与汪伦桃花潭分别的几年后，李白再次来到泾县，心中对汪伦的思念愈发浓烈。他回忆起在桃花潭度过的美好时光，决心再度拜访汪伦。当他抵达桃花潭时，却得到了汪伦去世的消息。这一消息令李白心中感到无比悲痛。他来到汪伦的墓前，怀着深情的心情缅怀这位挚友。 在汪伦的墓前，李白为其题写了墓碑，并创作了《过汪氏别业二首》。在这首诗中，李白深切地表达了对汪伦的怀念之情：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这种相思之情真是铭心刻骨！在这首诗中，李白深情回忆与汪伦在桃花潭度过的美好时光。他感叹物是人非，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怀旧。李白怀念汪伦的热情款待和真挚友谊。 桃花潭景区不小，我们只是游览了西岸景区，东岸景区的文昌阁与中华祠都没有看，但所见所闻所思，已经满足了关于桃花潭的心理预期。没看到的风景，就算是一点留白吧，匆忙的世界里，留白是给自己的一首诗！ ——太平湖与李白离开桃花潭，与青弋江、与青弋江/李白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比如陈村水库/太平湖。水电站位于安徽省黄山市，紧邻赠汪伦故事发生地桃花潭5公里，大坝历经24个春秋才建设完工，凝聚了老一代水利人无尽的智慧与汗水。 我们到达陈村水库与太平湖景区的时间是头一天去桃花潭景区，因为太晚我们没有进景区，我们沿青弋江上溯而行，便到了陈村水电站/太平湖景区。 泾县陈村水电站与太平湖景区是一回事吗？不是一回事，但紧密相关。陈村水电站位于泾县桃花潭镇青弋江上游，是发电与防洪的水利工程；太平湖是其蓄水形成的人工湖，主体位于黄山市，但两者共用陈村水库（太平湖）水域，现在水电站与太平湖基本形成一体。 但是李白与陈村水电站与太平湖有什么关系呢？李白写青弋江的诗主要有《下泾县陵阳溪至涩滩》《泛泾溪》《早过漆林渡寄万巨》等，多作于唐天宝年间三游泾川时，涵盖上游险滩与中下游秀水风光，陈村水电站与太平湖则是位于青弋江上游，当然也属于李白的猎游之处。 《下泾县陵阳溪至涩滩》是李白的五言诗：“涩滩鸣嘈嘈，两山足猿猱。白波若卷雪，侧足不容舠。渔子与舟人，撑折万张篙。”诗人抓住陵阳溪至涩滩一段江水湍急、怪石峻立的特点，勾勒出了一幅舟行险滩的图象。但描写的似乎也不是这一段水域的情景，尤其是修水库蓄水之后，其险状也大大缓解。 至于李白与水电站的关系，还有一个传说。世纪50年代，当时国家电力短缺，急需要大量水力发电缓解能源压力，可当时技术设备落后的我们，就连选址也成了难题。年迈的勘测工程师老张伏在书案上看着可爱的孙女却依然愁眉不展，直到夜半昏睡过去后梦见诗仙李白对他高声大语，于是立即有所悟，醒来后设计工作顺利完成！ 现如今，这座水电站装机3台5万千瓦立式混流发电机组，年发电量3亿度，可供全国14亿人口每人开35个小时电褥子，每年可节约用爆煤炭约10万吨。 在太平湖景区停车场，我们与一位72岁老人聊天，他说他属于电站的工作人员，因为修水库，家里的茶山被水淹没，所以被招工进厂。现在每个月的工资是3600块钱，他每个星期回家一次，必须得乘船回去。 那天晚上我们与老人聊了很久，他说你们就住在停车场吧，有我在你们放心吧！那天晚上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如果没有老人的陪伴，我们不知道怎么度过。 第二天清晨，一夜的雨悄然停歇。整个太平湖上空云蒸霞蔚，雾气如轻纱般在湖面缓缓流动。放眼望去，平静的湖面像一块被洗过的翡翠，倒映着漫天霞光与岸边的青山绿树。这般山环水绕、云雾缭绕的景致，让人仿佛误入了仙境，只觉满心都是震撼与沉醉。 从李白笔下“桃花潭水深千尺”的诗意秘境，到湖面泛着粼粼波光的太平湖，美丽的青弋江一以贯之。探寻宣城的旅程就这样悄然开启，脚步一旦迈开便停不下来，心头的思绪也曾纷繁缠绕，可如今再回望，那些细碎的片段，都已酿成了记忆里最温润、最美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