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衣服

慧兰

　　天气那么热，仿佛夏天过不去了一样，可几场雨下来，那种嚣张的热转瞬即逝。一件件打叠起夏装，又浅浅地整理了一下衣橱。其实衣服还真不少，尤其是那几年，挣得不多花得爽利，有些衣服现在拿出来跟个笑话似的，一边整理一边发疯：我是怎么脑子短路了就买了这些个？

这件贵，这件经典，这件，还舍不得扔……既然有这些理由，有些衣服得重新搭配一下再穿穿吧。我把一件藏蓝色的短袖和黑色的毛衣外搭捋顺，这是第二天的工装了。这两件衣服当时买的算是比较经典的，如今虽是穿着干活，也不算辜负它们，毕竟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每天出门总是紧紧张张，每天都这样，所以我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换衣服、搞发型什么的，提前备好的衣服一穿，出发了！出门就感觉，今天好受拘束！上不来气！已经出门了就凑合着吧，一天时间……

那短袖是小码的，那毛衫外搭也是小码的，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的身材，衣服就好像照妖镜，分分钟让你原形毕露。两个小码叠加的那种约束，让我每一分钟都体验到身材的膨胀。我到底膨胀了多少？我一边忙碌着，一边观察着腰间，用手感知衣服裹在身上的紧绷。我能想象到腰部赘肉的呼之欲出，那种画面太美我都不忍照镜子。

多少衣服我为什么非要穿成这样呢？我在心里不断地抱怨自己。我总以为，十年而已，我总以为，那么多衣服还是能穿的，我总以为，变化会不大。然而十年，尤其是四十五岁左右的这个断崖式衰老时期，十年，恐怖如斯。我曾亲自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疲惫。是的，那是一种任何涂脂抹粉都粉饰不了的沧桑和疲惫感，而身材，不但有中年发福的因素，还有自己肆意挥霍的成分，就最近吧，天天和儿子胡吃海喝，一边听他安慰我，妈妈你甚至有点单薄……想想都要发笑，单薄，这圆咕隆咚的单薄。

有时候吧，就真的不要回避。这上天要有多眷顾，才能有狠吃不胖的体质？有十几年不变的容颜。朱颜辞镜花辞树，这是规律。我知道，我见过，我得信。有人说，年过四十还不信命，是活得不通透。是的，年过四十还在期待奇迹同样也是不通透。可以不服老，可以有干劲，但是，把自己裹在十年前的小巧玲珑里，也是何其天真。再留着某些小码等减肥成功，也是特别可笑。

在断舍离上，我总是缺乏最决绝的勇气，那些扔过一遍的东西，或许还会再捡回来一次，甚至两次。所以衣橱里衣服那么多，来回穿的，无非也就那几件，甚至有些衣服刺眼地提醒你，这是你非理性的消费的证据，看到就会自责，这又是内耗。家里的内存和我精神的内存都满了，是该扔了，连内耗一起，扔到九霄云外去。

是不能继续再发福的。这个我知道，也会努力。但扔和变，不是对立，是相辅相成，一边扔，一边改善自己。我还会苍老疲惫，不过，这不妨碍我醒着神活，毕竟既然活着，还是得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