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虫趣》之长喙天蛾

行者-王

文字编辑——行者·王

图片——来之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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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常在野地的花丛间瞥见一种生着细长“鼻子”的飞蛾，那并非真正的鼻，而是它如针般修长的口器。我们唤它“刺乖乖”，名字贴切又带几分童趣，仿佛是大自然赐予的小小玩具。它采蜜时专注而安静，翅膀轻颤，悬停于花前，浑然不觉周遭动静，因此极易被我们这些顽童轻轻一扑便收入掌心。最得意的玩法，是将几只蛾子的口器用棉线串起，扎成一字形或三角阵，抛向空中——它们奋力振翅，竟如微型飞行器般缓缓升腾，划出歪斜却令人雀跃的轨迹。那时只觉好玩，如今回想，那被扯断的口器，或许正是它们再也无法觅食的开始，心中不免泛起一丝愧疚。

蜂鸟鹰蛾（学名：Macroglossum stellatarum），属天蛾科长喙天蛾亚科，是昆虫世界中一抹奇异的风景。它身形纤细，体长约三至四厘米，通体覆着灰褐或深黑的绒毛，宛如披着夜色织就的绒袍。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根细长如管的口器，宛若天工雕琢，专为探入花心而生。双翅近乎透明，边缘勾勒着黑褐纹路，如墨笔轻描；触角末端微微膨大，与蜂鸟截然不同，却更添几分神秘。远远望去，它振翅悬停于花间，恍若一只迷你的蜂鸟，悄然闯入人间。

蜂鸟鹰蛾偏爱白昼，尤以晴朗的上午与午后最为活跃。阳光洒落花丛，它便穿梭其间，如一道迅疾的影。它嗜食花蜜，对色彩明艳、花冠细长的植物情有独钟。飞行时双翅高速震颤，每小时可疾驰五十三千米，更令人惊叹的是，它能在空中静止悬停，甚至倒退而行，宛如被无形之线牵引。嗡嗡的振翅声在耳畔轻响，与蜂鸟几无二致，唯有近观，才知这灵动身影，竟是一只蛾。

蜂鸟鹰蛾的外形极具迷惑性，常令路人误以为是蜂鸟误入花圃。它那细长口器如吸管般卷曲，专为探取深藏花蜜而生；透明的翅翼边缘缀以深色纹路，似琉璃镶边；绒毛密布的身躯在阳光下泛着柔和光泽，或灰褐，或近黑，低调中透出华美。触角末端膨大如小锤，是其与蜂鸟最本质的区别。它虽形似鸟，实为蛾，却以鸟之姿，在花间演绎着昆虫的奇迹。

如今方知，这曾被我们随意玩弄的“刺乖乖”，竟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蜂鸟鹰蛾。因栖息地日益缩减，环境污染加剧，其种群数量正悄然减少。它的存在，不仅为自然增添一抹灵动，更在无形中参与花粉传播，维系着生态的微妙平衡。保护它，便是守护一片花海的延续，也是对童年那段无知淘气的温柔救赎。

然而，蜂鸟鹰蛾亦非全然无害。其幼虫以茄科植物如西红柿、茄子及瓜类藤蔓为食，啃食叶片与果实，常致植株枯萎，对农事确有妨害。成虫虽以花蜜为生，却不携粉、不酿蜜，采蜜时频繁造访，反而可能干扰蜜蜂等授粉昆虫的正常活动。从农业角度看，它常被视为潜在的害虫。但不可否认，它在吸食花蜜时，口器沾染花粉，仍可能为某些植物完成无意的授粉，于荒野之中，默默扮演着生态链中的一环。

写至此处，心头豁然。原来这曾让我童年嬉戏、成年后愧疚的小生灵，既是受保护的珍稀物种，又在农田间带来困扰。它的存在，恰如自然本身，并非非黑即白。童年的“恶作剧”虽显残忍，却源于对生命的好奇与亲近。如今释然的，不只是那份负罪感，更是对自然复杂之美的理解。各位看官，你们的童年里，是否也曾有过这样一只“刺乖乖”，在无知中被把玩，在记忆中被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