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李唐

家里装修，在附近老小区租房暂居。像小鸟衔草筑窝似的忙乱了一个星期。终于那个空荡荡的房子像个“家”的样子了。

以后数日安安眈眈过日子，忽然间心有所思：仿佛“家”更像一个家了，莫名的有一种亲近的感觉。 好奇怪啊，简陋的房子，狭小的空间，杂乱无章的生活用具，或许可以用一个“贫瘠”的词语来形容它，可它给予了我温馨的暖意。

　　绕着老小区弯弯的小道，迈过斑驳锈色的铁门，小心地踏上窄窄的楼梯，扭头看见一楼楼梯边房门打开着，屋里嬉闹的孩子欢笑声迎面而来；打开二楼“家”的房门，上三楼的老太太回过头来笑着问：“你们是新搬来的吗？我就住在你们楼上，以后是邻居了。”我打开房门时，一楼的孩子还在笑，三楼的老太太正在开门。嗬，离得那么近，听得那么的真切。有多久了，因为居住在高层电梯房，邻里之间，难得有交接，即便是电梯里相遇，也是一脸高淡冷漠，互不言语，多少年邻居，彼此不知姓谁名谁。

　　赤裸裸的阳台，伸展在小区绿化丛中，仿佛伸手便可和玉兰银杏握手欢言。一阵秋风吹过，树叶儿飘飘洒洒飞舞着落在阳台地上，如果这时你恰巧坐在藤椅上靜静的看书，必然会有调皮的金黄色“小扇子”闯入怀中，一片一片收拾起来，夹在手握的书页中，留住了秋的诗韵。

远近处，路过行人三两成群，谈笑如闻耳边；花园里儿童老叟蹦跳斗棋，喧哗似鼓而噪……转身回房，打开电脑，忽然手机铃响，刚想打开，便听到对话连连隔墙而来，那么清楚，那么真切，简直就像在一个屋子里谈天。门外楼梯中，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甚至还有呼呼的喘气声，天哪，那不是我在屋里说什么有什么动静，屋外也能听到？感觉回到那很遥远的时代了：那时候，一个大院，四邻八舍一清早家家户户起床声，洗漱声，锅碗瓢盆叮当声，处处人声处处生活声。那时候，家家有事家家晓，家家有孩家家转。院子里的家门敞开着，隔壁和隔壁，一堵墙而已。东家的菜香飘过西家，西家的饺子，搬到了东家，两家的饭菜一样香，两家的孩子一样吃得眯起小眼睛。起风了，下雨了，楼上张阿姨的衣服还晾在天井里，李家姆妈一件一件收好叠好，放在堂屋里，等着张阿姨下班回来拿；后院王大伯不小心摔倒了，一院子人七手八脚抬着他，帮着送医院；谁家结婚办喜事啦，谁家老家来人走亲戚啦，大院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那时候，人们过日子没有更多的奢想，朴朴实实挣工资养家糊口。邻里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上街带个针线捎个菜，放学一块儿疯玩做作业；大热天夜晚摇着扇子天井里摆山海经，冬天里端着茶杯上大屋蹭电视看。

很遥远的回忆了，这样的情景似乎是记忆中的童话故事了。如今耳边听到的告诫常常是谨防骗子，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比邻而居亦不相往来，相逢路过，各人紧拽着孩子不敢放手。昨天，楼上高空抛物，瓜子壳洒一地，气得一楼大妈仰天骂人；今天，某人的电瓶车被推倒在地，愤而推倒一排车，撩起群怒不息。不扶老人，不带他孩，成为不惹祸上身的至理名言。是冷漠让人心有了距离。

住在出租房，忽然觉得生活简单轻松了好多。因为是暂住，所有的用具都是生活中必须要用的最基本物品。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装饰，也摈弃了复杂的收纳。应用的物件袒露摊放在各处随手可取的位置。方便简单，得心应手，惬意得很。佛曰：舍得，舍得，有舍有得。或许生活也是如此，不必太复杂，无须想得太多，简简单单才能轻松自如。屋子空间小啦，从这屋到那屋，推开这扇门便握住那屋门把手，觉得好安心哪，家人就在身边，可以安心睡觉。一张小小的餐桌，刚好能坐下4人，三五个菜，碗碟相挤，伸手筷勺相撞，相视开心大笑，浓浓亲情弥漫在拥挤之间。真想回自己家后把那张西方欧式的大理石餐桌扔出去，不要那么高雅，不要那么彬彬有礼，不要那种遥遥相对各自安静的乏味午餐。人说，距离产生美，我说距离越近，亲情越浓。

人生处处是风景，你若只是高高在上俯视生活，那你只能是个寂寞无聊的看客，看别人笑谈风云，看别人畅游江湖。你若行走在风景中，生活陪你酸甜苦辣，岁月带你风花雪月。人生如画，你就是画中精彩的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