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接着上文吐槽老成都的瓦片房。</p><p class="ql-block">住在瓦片房里,还有一个大难题,就是洗澡。</p><p class="ql-block">几口人挤住在十多个平方的狭小空间里,到哪里去洗澡?</p><p class="ql-block">夏天还好办,女人弄点凉水,关上门,擦擦身子,男人们则在夜色的遮蔽下,提桶水,在院子里往身上冲一冲。半大的男娃娃,经常到府南河游一游就算洗澡了。所以,我们小时候管游泳就叫洗澡,游泳这个词反而不爱用。</p><p class="ql-block">到了冬天,就遭殃了。</p><p class="ql-block">不要说成都人很爱干净这样的话,那二年冬天,半月一月不洗澡,身上时不时摸出个虱子之类的小动物,绝对不是个别现象。</p><p class="ql-block">平时可以不洗,但过年必须洗,大人娃娃都要干干净净过个年,这是绕不开的节点。</p><p class="ql-block">对穷家小户来说,冬天洗澡可是个大工程。</p><p class="ql-block">过年前那几天,正是成都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洗澡必须烧大量热水。想想,煮饭用的柴灶,或者后来普及的蜂窝煤炉子,烧一锅(壶)能有多少?必须多烧几锅(壶),把家里的几个暖水瓶全部灌满备用。条件好些的家庭还会生一个小火炉,放在澡盆旁边。</p><p class="ql-block">澡盆是木制的,直径约一米,高度也就是二三十公分,很浅。这种木盆历史久远,《红楼梦》中晴雯洗澡,估计用的也是这种浅浅的木盆,不然她怎会感染风寒,一病不起,最后凄然夭亡?</p><p class="ql-block">想想,坐在浅浅的澡盆里,热水最多能浸泡到娃娃的肚皮,身子大半是晾在冷空气里的,还没洗就开始瑟瑟发抖。<span style="font-size:18px;">瓦片房不保暖,房窗也关不严,老成都的房子,屋里屋外一样冷。</span></p><p class="ql-block">当妈的就一边不停地往娃娃背上浇热水,一边使劲给娃娃搓甲甲。动作必须快,搞慢了娃娃就会清鼻涕直淌,使劲打喷。</p><p class="ql-block">洗了老大洗老二,洗了老二洗老三,几个娃儿洗下来,一盆水已经浮了一层污垢。</p><p class="ql-block">从烧水开始,已经忙了一两个小时了,当妈的累得要死,气都没喘一口,这才想起来,唉,自己还没洗呢!</p><p class="ql-block">当然,成都也有公共浴室,不多,没有统计数据,印象中也就十几家,对一个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数目确实太少了。去过春熙路的温泉浴室,大池票价是两三毛,盆塘翻倍,相当于当时一天的伙食费,如果天天去光顾,那就别吃饭了。</p><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六十年代,成都的的工厂多起来了,大型的国营工厂有了自己的职工浴室,可是住在瓦片房里的居民怎么办?小一点的单位怎么办?可能当时的市政当局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p><p class="ql-block">我年轻工作的学校,是典型的瓦片房,住校的教师男男女女有十多位,洗澡一直是个难题。到了上世纪七十代末,学校有了锅炉房,身上实在太脏了,我就在晚上利用锅炉里剩余的热水,利用锅炉的余温,端个盆子在锅炉旁边解决。</p><p class="ql-block">烧锅炉的人对我的行为十分不满,在我面前嘟囔了多次,说是搞得锅炉房地面尽是水。他是学<span style="font-size:18px;">校的管制分子,头上的戴着历史反革命的帽子,我不怕他,我怕的是校长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所以洗澡时,我总是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