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惠山古镇景区内的惠山泉：天下第二泉的千年风华

CMU难得糊涂

在江苏省无锡市西郊惠山山麓的锡惠公园内，藏着一处国家AAAA级景区——惠山泉，它还有个广为人知的名号“天下第二泉”。这处名泉的故事，要从唐代说起。相传唐代“茶圣”陆羽曾亲品其味，将它写入《茶经》，故惠山泉也叫“陆子泉”；到了清代，乾隆皇帝南巡时不仅为其御题“源头活水”，还将其列为宫廷贡泉，“天下第二泉”的名号就此更加稳固。唐代诗人李绅也曾为它驻足，盛赞其为“人间灵液”，足见其在古代文人心中的分量。

一、惠山泉的核心特色

1. 深厚的历史地位

惠山泉的开凿可追溯至唐大历年间（766-777），由当时的无锡令敬澄主持。陆羽在《茶经》中评定天下水品，惠山泉位居第二；乾隆南巡时对其青睐有加，御题“源头活水”的同时，还将其定为宫廷贡泉，让这处泉水从民间名泉走向了皇家视野。

2. 出众的水质特点

惠山泉的水来自若冰洞的伏流，经石英岩层层过滤而成，不仅矿物质丰富，还自带清冽甘甜的口感。也正因如此，它被李绅誉为“人间灵液”，更成为古代文人公认的煮茶极品——用它煮出的茶，能最大程度激发茶叶的芳味，这也是它能在众多名泉中脱颖而出的关键。

3. 雅致的景观构成

惠山泉并非单一泉眼，而是由上、中、下三池组成，布局暗藏巧思。上池呈八角形，是泉源所在；中池为方形，与上池的“圆”呼应“天圆地方”的传统理念。池周保留着宋代的青石围栏，还有历代文人留下的石刻，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古朴雅致。到了宋代，人们又在下方开凿了长方形的大池，起初用作鱼池；明代雕刻家杨理还在下池池壁雕刻了一具螭首（似龙非龙，俗称石龙头），中池的泉水通过石龙头下注到大池，终年喷涌不息，成了泉边一道灵动的景致。

4. 浓郁的文化印记

惠山泉的文化故事，离不开两位关键人物。一位是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他不仅为惠山泉书写了“天下第二泉”五个大字（至今仍完好保存在泉亭后壁），还留下诗句“南朝古寺惠山泉，裹茗来寻第二泉，贪恋君恩当北去，野花啼鸟漫留连”，为泉水增添了笔墨香气。另一位是民间艺术家阿炳（华彦钧），他曾在此创作了蜚声海内外的名曲《二泉映月》，乐曲中清越动人的旋律，仿佛将泉声、月色与人间情怀融为一体。

如今，泉边的二泉亭、漪澜堂等建筑与园林布局相得益彰，苏东坡曾在漪澜堂赋诗“还将尘土足，一步漪澜堂”，足见这里自古就是文人雅士品茶赏景的好去处，如今也成了锡惠公园的核心景点。

二、“天下第二泉”与“第一泉”的对比

惠山泉虽以“第二”闻名，但它与“第一泉”的纠葛，更凸显了其独特价值。

1. 评价标准的差异

- 陆羽以水质为核心标准，在《茶经》中将庐山谷帘泉列为天下第一，惠山泉因甘冽度适宜煮茶，屈居第二。

- 乾隆皇帝则以帝王权威推崇北京玉泉山泉为第一，但民间更认可陆羽的评定体系，仍将惠山泉视为“第二”。

- 到了现代，济南趵突泉因“三窟并发”的壮观景观，以及济南泉水文化的高普及度，成了主流认知中的“天下第一泉”。

2. 核心优势的不同

- 趵突泉的优势在于视觉冲击强，且是济南的城市象征，文化符号意义浓厚。

- 惠山泉则胜在水质的功能性——煮茶能增香，再加上《二泉映月》赋予的音乐艺术附加值，让它即便保持“千年老二”的定位，也拥有独一无二的辨识度。

三、惠山泉的千年故事：从文人追捧到皇家贡泉

早在唐代，惠山泉就成了文人墨客的“心头好”。唐武宗时期，宰相李德裕嗜饮二泉水，甚至责令地方官用坛子封装，通过“递铺”（类似驿站的运输机构）驰马传递三千里，从江苏送到陕西，只为喝上一口用二泉水煮的茶。诗人皮日休还为此作诗讥讽：“丞相常思煮茗时，郡侯催发只嫌迟；吴关去国三千里，莫笑杨妃爱荔枝。”

到了宋代，惠山泉的声誉更盛。苏东坡深懂“泉美茶香异”的道理，熙宁年间曾两次游无锡品惠山泉，留下“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的千古吟唱；宋徽宗时期，二泉水正式成为宫廷贡品；宋高宗赵构南逃途经无锡时，也不忘到泉边品茗，泉旁的二泉亭，就是当时地方官吏为迎接他所建。

为了让远方的人也能尝到二泉水，宋代人还摸索出“折洗惠山泉”的办法——将运到汴州的二泉水用细沙过滤，去除尘污杂味，让水味如初汲一般。当时，二泉水还是文人之间珍贵的馈赠品，大文学家欧阳修曾为感谢好友蔡襄为《集古录》写序，特意准备了鼠须栗毛笔、铜渌笔格、大小龙团茶和一瓶惠山泉水作为润笔，足见其珍贵。

明代时，惠山泉仍是文人聚会的热门地。明初听松庵的高僧性海，请湖州竹工做了个“天圆地方”的乾坤壶竹炉，用二泉水煮茗待客；著名画家王绂在洪武二十八年（1395年）为竹炉作画，并题诗“寒斋夜不眠，沦茗坐炉边；伙火煨山栗，敲冰汲涧泉，瓦铛翻白云，竹牖出青烟；一啜凤生腑，俄警骨已仙”，字里行间满是对二泉煮茶的喜爱。

明正德十三年（1518年）清明节，著名画家文徵明与友人在惠山举办茶会，兴之所至挥毫作《惠山茶会图》，这幅设色纸本画再现了众人在茅亭中竹炉煮茗的情景，如今成了珍藏于故宫博物院的珍贵文物。

清代乾隆皇帝对惠山泉同样青睐，南巡时不仅品水饮茗，还诗兴大发，写下“惠泉画麓东，冰洞喷乳糜。江南称第二，盛名实能副”的诗句，后来这首诗被镌刻在惠山泉前景徽堂的壁上，广为传诵。

值得一提的是，历代都有文人为惠山泉“屈居第二”鸣不平。明代镇江知府辖区内有被誉为“天下第一泉”的中泠泉，却仍认为第一的桂冠该归惠山泉；诗人王世贞也吟出“一勺清泠下九咽，分明仙掌露珠圆；空劳陆羽轻题品，天下谁当第一泉”的诗句；乾隆皇帝在1751年南巡品泉后，也写下“中泠江眼固应让”，足见惠山泉的水质之优，早已得到广泛认可。

四、惠山泉的“异”与“癖”：独特的泉水特性

明代文人华淑在《二泉记略》中，总结出惠山泉的“三异”与“三癖”，细致地道出了它的独特之处：

- 三异：一是两池共亭，圆池（上池）的水甘美，与方池（中池）差别明显；二是泉水澄澈如镜，无论干旱还是洪涝，水量都能保持稳定；三是山间涧泉多清寒伤人，而惠山泉甘芳温润，对身体大有裨益。

- 三癖：一是煮泉需用瓦缶炭火，其次可用铜锡器，若用铁锅柴火直接煮，水味就会变差；二是泉水最适合煮茶、佐酒，但若用来煮饭、烧汤，反而不如井水；三是用木器汲水只能暂用，放久了水味会败，而用盆盎储存，能长时间保持原味。

这些特性，也让惠山泉成了泉水研究中的“特例”，更显珍贵。现代化验也证明，惠山泉含有的钙、镁、碳酸盐等矿物质及微量氡气，表面张力大——水高出杯口数毫米都不会溢出，且无任何有害物质，与世界卫生组织及美、日等国的饮用水标准相比，仍是佼佼者。

五、泉边景致：书院、祠堂与古建

惠山泉周边不仅有泉水，还有众多承载历史的建筑。

1. 二泉书院

二泉书院位于惠山古镇，始建于明正德十一年（1516年），由学者邵宝创建，是无锡现存最古老的书院，现为无锡市文物保护单位。书院原址现存海天石屋、听松坊等遗迹，历史上曾有海天亭、超然堂等十五景；如今保留着清代建筑遗存，还有古银杏、碑刻等文物。邵宝曾在此讲学十一年，晚年书院改为他的祠堂；历史上书院历经多次损毁与重建，最后一次修复在清道光年间，建筑格局已发生较大变化，如今通过碑文记载及实物遗存，能让人感受到它的历史沿革与文化脉络。

2. 华孝子祠

华孝子祠是祭祀东晋孝子华宝的宗族祠堂，始建于唐代惠山二泉亭华坡，元代至治年间重建于惠山二泉东侧，现存建筑主体为明永乐至清乾隆年间修建而成，2006年被列为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惠山祠堂群的核心建筑之一。祠内保存着珍贵文物：元代的《华孝子祠记》碑石、明代文徵明的《纺绩督课图》及《春草轩辞》；享堂采用楠木构建，保留了明代建筑风格。2021年国家文物局调研时，该祠还被列为惠山古镇重点消防保护对象。

此外，泉边还有听松亭，亭内有一方古铜色巨石，平坦光滑可横卧一人，人称“石床”，石床一端镌刻着唐代书法家李阳冰所书的“听松”二字。唐代诗人皮日休曾在此听松涛，留下“殿前日暮高风起，松子声声打石床”的诗句。从二泉亭北上，还能看到清代的竹炉山房、秋雨堂、云起楼等古建，其中秋雨堂结构精巧、陈设古雅，中国电影《家》曾在此取景；登顶惠山，还能纵眺太湖风景，将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从唐代的陆羽品泉，到清代的乾隆题字，再到阿炳的《二泉映月》，惠山泉不仅是一处自然景观，更是承载了千年茶文化、艺术文化与历史记忆的文化符号，如今仍以“天下第二泉”的身份，吸引着无数人前来探寻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