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乡场(二)

易延理

　　事实上我也偶尔的做做饭，正如闲得无趣的时候我也偶尔的去赶赶乡场，正因为偶尔，才使得所见所闻既真切又不做作，说直白点就是没有形式主义。众所周知，形式主义害人不浅，我们或多或少都吃了形式主义的亏。举个最浅显的例子，洗马是贫困乡，塘湾是富裕镇，洗马道路硬化到家家户户，甚至连溪堤、沟渠、田里的排水埂都水泥硬化，使得洗马向构建美丽新农村迈出了一大步。反观塘湾，路还是那个茅草路，溪堤象征性的修了几十米，沟渠还是六七十年修的老沟渠。同处雪峰山脚下，为何差距这么大呢？这难道不是形式主义惹的祸么？

　　你看，明明说赶乡场，却又聊起了形式主义，我自己都觉得离题万里了。别急，上文我不是谈到乡镇的落寞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相信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担责，于是我们就把这个责推卸到形式主义上，这是最好的结果！算是我们阿Q式的自我解嘲一回，谁又会想到是这种结果呢，阿Q画圈时还不忘了说自己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是他的一厢情愿，未来怎么样，谁知道呢？至少赵老爷就不相信，在赵老爷眼里，阿Q就不应该投胎，况且就他那幅德性，阎王爷不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就算便易他了，做好汉须修得怎样的福呢！

　　我不知去赶乡场需换了新衣服，修了新发型，皮鞋擦得铮亮是不是自我思想上的形式主义，因为我小时候是真的亲身体验了一把，所以如今依旧耿耿于怀。那是一年深秋，恰逢乡里赶集，又因为县里的一位大领导要从场上经过，所以一大早，各级领导就走村串户的提醒着大家，去场上赶集都得换上新衣服，穿得破烂不堪的或不修边幅的不准上场赶集。我没有新衣服，解放鞋早就破了洞，脚趾都露了出来，我的头发已经半年没剪了，我今天上街就是去剪头发的。前些天去溪里抓到一串鱼，送给了一位旁哥，他说我头发太长了，给了我五毛钱，要我去场上赶集时剪一下，还说要我讲价，小孩子只要三毛！我高兴了好几晚，怎么讲价的词都想好了，却因为没有新衣服不能上场赶集，实在滑稽可笑！

　　好了，请随同我的目光去乡场看看吧，对于性子有些急的人来说，我唠叨了那么多，只当是一堆费话。事实的确如此，很多如我一样赶乡场的人，去赶乡场的目的就是找人说上一堆费话，什么也不买。当然，有些是没钱，有些有钱也不买，他们来赶场的目的就是东看看，西瞧瞧，遇上几个熟人，说上一通费话，他们走回家的脚步也就变得格外轻快！我除了说费话，当然还是带着淘点山珍的目的来的，野生黄鳝、野生鳅鱼、野生溪鱼虾都可以，这些山珍城里很难买到，只有纯朴厚道的乡里人卖的才是真货，价格极便贵点也无所谓！

　　淘到山珍需要一定的运气，山珍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况且山珍又是抢手货，说不定在来乡场的路上就给人拦截了。好在山珍除了水里的，自然少不了山上的。以前可以买到野鸡、野兔、野猪、竹鼠等，现在很多都成了保护动物，被抓到得坐牢，好在乡里人勤快得很，他们总会变着法子搞些诱人的山珍装点乡场，如蘑菇，野果，还有虫子呢？葛藤虫，白白胖胖，一百块钱一斤，贵么，对有钱人来说一点都不贵，而对那些经济拮据的人就有点吃不起！砍葛藤虫的活我干过，搞了一个下午，身上被荆棘划伤多处，也才砍到十多条，充其量才一两多。如此看来，这一百元钱并不好挣！

　　在乡场的一角，我们还看到一位老奶奶在卖她自制的干豆角，把豆角切碎晒干，用矿泉水瓶装起来，拧紧瓶盖，放上十天半月就可以吃，有一点点酸，跟青辣椒一起炒，可以多吃两碗饭！老奶奶卖二十元一斤，同伴嫌贵，当然，同伴不懂，如果他知道收一斤干豆角需要十来斤新鲜豆角，他也就不嫌贵了。至于切豆角、晒豆角，用矿泉水瓶装豆角的工价，如果再算进去，我认为卖五十元一斤才合算。卖五十元一斤，怕是无人问津了，就像农民种的谷子一样，一块四五一斤，种一百斤谷子要花多少时间，当然，农民多的就是时间，如果把种谷子花去的劳动时间都算上去，谷子得卖十元钱一斤。十元钱一斤的谷子贵么？当然贵，可是种谷子的农民依然挣不到钱，因为水涨船高，种子、肥料、农药，工价涨得更快，所以农民挣钱实在太难！

　　还可以买到吃了谷子的乡鸡乡鸭呢？比城里的贵一半，货却是货真价实的真货。当然，小时候还是吃了两三个星期的饲料，要不长不大。卖乡鸡乡野的老奶奶笑着说道：“乡下人不说谎话，喂了饲料就是喂了饲料"。她见我们将信将疑，便又补充道:"我们的鸡鸭都是吃谷子长大的，我们每年种三四十担谷子，三分之二都是喂了鸡鸭的"！这话同伴不信我信，我爸妈每年种四五十担谷，一粒谷子都不卖，每到打禾，各子就吃完了，大部分都是喂了鸡鸭的！所以我家的鸡鸭从来就不卖，都是自己吃，正因为此，要买到正宗的乡鸡乡鸭也得碰运气，老人实在没钱时，才舍得捉一两只乡鸡乡鸭去场上换几个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