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秋分

中国书画春晚广西会场副秘书刘挺

永州秋分

作者：刘挺

浅秋云漫含潇水，

古岸湘音话楚柔。

稻影连翻金浪色，

黄橘欲缀满山头。

晨曦叶露荷凉处，

与石蝉嘶树意留。

煮酒村溪邀早客，

晴光借我赋霞悠。

《永州秋分》是诗人重游永州时，以秋分节气为契机创作的七言律诗。全诗通过细腻的自然意象与人文情怀的交织，展现了永州秋分时节的独特韵味，同时暗含对时光流转、故地重逢的深沉感怀。

一、自然意象与节气特质的交融

诗的开篇以“浅秋云漫含潇水”点题，将秋分时节云层低垂、潇水含烟的朦胧意境勾勒而出。潇水作为永州的母亲河，不仅是地理坐标，更承载着舜帝南巡、娥皇女英泪洒斑竹的千年传说 ，其蜿蜒流淌的姿态与秋日薄云相映，构成了一幅水墨淡彩的潇湘画卷。紧接“古岸湘音话楚柔”一句，以湘方言的软糯语调（“湘音”）与楚地文化的柔美特质（“楚柔”）相呼应，既点明地域特色，又暗合秋分时节万物收敛、天地清肃的气象。

颔联“稻影连翻金浪色，黄橘欲缀满山头”以动态笔触描绘秋收盛景：稻田在风中翻涌如金色波浪，橘树枝头硕果累累，即将缀满山头。这两句通过视觉上的“金浪”与“黄橘”形成鲜明对比，既呼应秋分作为丰收节点的农事特征，又暗含对永州丘陵地貌（如蓝山、宁远、江华）的地理书写 。值得注意的是，“欲缀”二字赋予静物以生命张力，仿佛橘果正迫不及待地宣告成熟，与秋分时节“三秋大忙”的劳作节奏相契合。

颈联“晨曦叶露荷凉处，与石蝉嘶树意留”转向清晨的微观世界：荷叶上的露珠折射着晨曦，石蝉在枝头发出嘶哑的鸣叫。此处“石蝉”意象尤为精妙，既呼应永州多丘陵岩石的地貌特征，又暗合传统诗词中蝉鸣象征时光流逝的文化隐喻。宋代郭印曾以“石蝉”喻自然生命力的顽强，而李商隐笔下的蝉鸣更暗含高洁清贫的文人风骨。刘挺将石蝉置于秋分的凉露中，既延续了这一传统意象，又赋予其挽留秋意的情感色彩——蝉声渐弱，恰似在为即将逝去的夏日唱一曲挽歌。

尾联“煮酒村溪邀早客，晴光借我赋霞悠”收束于人文场景：诗人在溪边村落煮酒待客，借秋日晴光与晚霞的悠然意境即兴赋诗。这一场景既延续了永州“煮酒话桑麻”的乡土传统，又暗合秋分时节“祭月”“社日”等民俗活动的历史脉络。“借”字尤为传神，将自然之光拟人化，仿佛天地有意为诗人提供创作灵感，使全诗在物我交融中收束，余韵悠长。

二、人文底蕴与地域文化的渗透

诗中“楚柔”一词，既是对楚地文化柔美特质的凝练概括，也与永州作为“南蛮”文明发源地的历史渊源紧密相关。永州地处楚越之交，其语言、音乐、民俗皆兼具楚地的温婉与百越的犷放。如潇水孕育的“瑶族长鼓舞”以忧伤的韵律诉说民族迁徙史，而“零陵渔鼓”则以道情说唱演绎民间智慧 。诗人以“湘音”与“楚柔”对举，既是对永州方言与文化气质的精准捕捉，也暗含对“南蛮”文明独特美学的致敬。

值得注意的是，诗中多次出现的“潇水”意象并非单纯的自然景观，而是承载着深厚的文化记忆。从舜帝南巡崩于苍梧、娥皇女英殉情潇湘的传说，到杨万里笔下“月落山空幽，窗不隔江清”的谪宦情怀 ，潇水早已成为文人寄托情思的精神图腾。诗人在秋分时节重溯潇水，既是对地理空间的重返，更是对历史文脉的叩问。

三、时空哲思与个人情志的抒发

“秋分”二字贯穿全诗，既是物理空间的故地重游，也是精神层面的时光回溯。颈联“与石蝉嘶树意留”中，“意留”二字将主观情感投射于客观物象——石蝉的嘶鸣不再是单纯的自然声响，而是诗人试图挽留秋分、挽留时光的心理外化。这种对时间流逝的敏感，与秋分作为昼夜平分点的哲学意味相呼应：阴阳交替之际，万物皆面临生与衰的临界点，恰如诗人在“煮酒村溪”时对人生况味的品咂。

尾联“晴光借我赋霞悠”则将个人情志升华为对永恒的追寻。诗人借秋日晴光与晚霞的短暂绚丽，试图以诗歌捕捉刹那的永恒，这种“以诗留痕”的创作冲动，与永州历代文人如柳宗元、杨万里的谪居书写形成跨时空对话。正如杨万里在永州留下“竹能知雨至，窗不隔江清”的诗句 ，刘挺亦以秋分时节的潇湘意象，为永州文学版图增添了新的注脚。

四、艺术手法与创作特色

全诗在格律上严守七律规范，对仗工整，音韵和谐。如“稻影连翻金浪色”与“黄橘欲缀满山头”以“稻影”对“黄橘”、“金浪”对“山头”，在色彩与空间上形成巧妙呼应；“晨曦叶露荷凉处”与“与石蝉嘶树意留”则通过“荷凉”与“蝉嘶”的听觉、触觉交织，强化了秋日的萧瑟感。

在意象选择上，诗人善于将宏观景象与微观细节结合：既有“潇水”“山头”等大场景的铺陈，又有“叶露”“石蝉”等小细节的雕琢。这种“大处着眼，小处落墨”的手法，使全诗既有磅礴的气象，又不失细腻的情致。

此外，诗中多处运用通感与拟人修辞。如“湘音话楚柔”将听觉（方言）转化为触觉（柔美），“黄橘欲缀满山头”赋予橘果以生命意志，“晴光借我”则将自然之光人格化，使全诗充满灵动的诗意。

结语

《永州秋分》以秋分节气为轴，以永州山水为卷，在自然景观、人文历史与个人情志的三重维度上展开书写。诗人刘挺通过对潇水、湘音、稻浪、橘树等地域符号的精准提炼，既展现了永州秋分的物候特征，又勾连起千年潇湘文脉，最终在“煮酒赋诗”的文人雅趣中，完成了对时空、生命与艺术的深刻思考。此诗不仅是对永州秋分的礼赞，更是对“诗可以群，可以怨”传统的当代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