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字/图片 孙建平</p> <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像一枚随波流转的叶,总追着父亲工作的足迹迁徙。记忆里,除了大安里万龙山的清涧、新泉的田埂,最清晰的一抹底色,是在南坑晕开的。</p><p class="ql-block"> 1970年,父亲赴任南坑公社党委书记,我们一家人便扎进了这片大山。我从萍师附小转进南坑小学三年级的课堂时,最先爱上的是窗外的景致——南坑的山,和大安里的群山原是同脉,都属于罗霄山脉的褶皱,层峦叠嶂间藏着清润的风,田埂上的农人笑起来带着泥土的温厚,连空气里都飘着朴素的烟火气。</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南坑,不只是山水静美,更因一条路成了热闹的坐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韶山到井冈山的韶井公路穿镇而过,萍乡南坑段便是这条路的重要一截,藏着特殊的时代印记。这条路是1969年11月才通的车,最险的要数南坑半山村高步岭那段盘山道:路面铺着粗粝的沙子,窄得像条腰带,弯道急得能绕晕人,陡坡又陡得让车轮发颤,车子走在上面,只能慢慢挪,连风都似在替行路人捏把汗。可就是这样一条路,却成了红卫兵串联、解放军拉练的必经之地——红卫兵们揣着介绍信,坐火车到半途,便背着行囊沿这条路徒步往井冈山去;解放军战士们也常沿着这弯坡行进,脚步声踏碎晨雾,把军事训练的印记刻在了山路间。</p><p class="ql-block"> 南坑恰是这条路的咽喉,自然成了过往人的“歇脚站”。公社的屋前总摆着茶水桶,乡亲们会把自家的红薯、鸡蛋递给赶路的人,物资虽不丰裕,却满是热乎气。而就在这人流往来的热闹里,另一场热闹也在南坑的土地上铺开——南坑渡槽的建设,正紧锣密鼓地进行。</p><p class="ql-block"> 从1970年起,南坑公社的各个大队都派了民工连,二十多支队伍、近万人聚在工地上,像一群攥紧了劲的拓荒者。那时没有像样的机械,锄头、土箕、钢钎是最常用的家当,独轮车轱辘转着,载着石块、泥土往坡上爬;板车咯吱作响,把钢材、水泥送到槽墩旁。 我们这些小学生,也成了工地上的“小帮手”。常常由老师领着,揣着小铁锤去敲打石子,把大块的石头敲成细碎的骨料,石子落在筐里,“哗啦啦”的响,像在跟着大人的号子和声。 我还站在屋前看工地一天一天的变化:四个粗壮的槽墩立起来后,三个彩虹似的大拱架在上面,下面依着十六个小拱托着过道,过道上又立起三十四个小拱,托着最上方的水渠——那模样,像山坳里长出的一座钢铁桥。</p><p class="ql-block"> 1972年,渡槽主体完工。吊装最后一块构件那天,工地上挤满了人,欢呼声裹着风飘得很远。后来我才知道,坪村水库的水顺着这条渡槽流下来,淌进了芦溪、城关(如今的安源)、湘东的田地里,滋养了三万六千亩农田,成了萍乡最大的灌区。</p><p class="ql-block"> 如今想起南坑,山的青、路的沙、渡槽的虹,还有父亲伏案写报告的灯影、学校操场上的笑声,都揉成了童年最暖的回忆——那是属于一个时代的印记,也是我生命里最初的山河。</p> <p class="ql-block">南坑渡槽</p> <p class="ql-block">南坑小学</p> <p class="ql-block">南坑风光</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作者来自江西萍乡</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