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木记

明月清风

——我的木雕处女作《九九归一》

　　闲步河滨，偶见一木埋于榛墟。竭洪荒之力掘出，枝干尚全，形态殊异，吾甚爱之。然木重难负，姑暂置之。

　　翌日，携锯复往，截干去枝，其重仍未减。且树皮腐坏，泥污满身，若此时携归，必污衣垢肤，汗淋浃背。念及此状之狼狈，乃易计。值周末，小女闲居家中，遂告之，求车相助。女见之，谓为“朽木”，嗤之以鼻；吾对曰“朽木亦可雕也”。终载木而归。

　　初，或荐吾求雕师指点，言此木经妙手，可售善价。然吾得此木，非为阿睹，唯以娱情养性为乐耳。遂以“不亲力为之，无以悟创作之趣，犹未察为母之乐”拒之。木置书斋十余日，吾不敢妄动。几经斟酌，终因其枝桠圆合，名之《九九归一》，以彰华夏梦圆之旨。

　　初涉木雕，吾一无所知。先于网上搜求技法，徒作纸上谈兵；及入雕具店，竟茫然不知所择。店主性善，古道热肠，不吝赐教，吾方知此艺学问甚深，工序繁冗。遂依其言一一试之，不意竟深陷其中，欲罢不能。各类雕磨之具，陆续备齐，耗银三百有余，亦不稍惜。

　　值十一长假，吾不分晨昏，专事打磨修治，终日蓬头垢面，废寝忘食。隔壁稚子时有啼声，吾恐扰邻，常惴惴然，忧其诘责。修木之时，既察其形；打磨之际，复思其韵，偶有心得，欣悦难掩。

　　未期月，去皮除污、修形定型、打磨上色诸事皆毕，《九九归一》终成。昔日粗陋之木，今竟光彩焕然，吾亦有“丑小鸭化天鹅”之喜。

　　其间，打磨抛光之声聒耳，打蜡上漆之气萦室。妻屡嗔之，数言欲弃木于楼下。吾恐其言行一致，致功亏一篑，乃好言慰之，笑脸相陪。噫！独乐而无共鸣，遂生“呼于野而无知音”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