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新面貌】短篇小说 苹果树枝头的笑

魏常瑛

昵称：魏常瑛

美篇号：45365981

图片由豆包生成

　　3月下旬，阳光明媚,风，轻轻柔柔，扑面不寒。刹那间，风大了，呼，暴风来了，翻滚嘶吼，如一万头怪兽在咆哮，张牙舞爪地搅动得天地间一片昏黄。

她从头到腿，用风衣包裹着，骑着红色坐骑春风250SR，弯腰低头，两眼盯着车前，一点一点前进着，像一只逆风飞翔的鹰。

她盼望快点到达刘家山苹果园。

刘家山苹果园，是她计划讲解和实践防治虫害的第五站。

她，金梅，县林草资源管护中心的高级工程师，35岁了。从她深深弯着腰开摩托的身影和露在帽子下的那一双黑黑亮亮的眼睛，就可以看出她的漂亮。

暴风中的金梅更是别有一番风韵，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独特的不屈不挠的气质，尤如一棵冬天的小松树，任凭天再冷，依然绿色依旧。

沙尘暴继续肆虐着，金梅步步惊心地前进着。走到山上的悬崖边，她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放慢了速度向前移动着。忽然，几片枯叶向她的眼晴飞来，她歪头一躲，摩托歪了一下。离崖也只有一尺了。惊飞了崖边草丛中的几只野鸡，嘎的叫了一声飞走了，周围的空气也颤抖了一下。多亏她灵活，手脚並用，刹住了车子。一下子，她全身出汗，心惊胆战。

任风暴吹打，金梅呆呆地坐在摩托车边，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出现了电视剧中有人坠崖的情景。

有沙粒打在她脸上，生疼。她的脑子里一下明白了，自言自语：“今天的讲解不能误，快走！”然后站起活动了一下四肢，上了坐骑。

风魔终于累了，金梅也到了刘家山的苹果园。暴风后的果园，一片野兽搏斗后的痕迹，寂静而零乱。但苹果树一派生机。她看了看果树，脱下风衣，抖一抖，双手捋一下一头浓黑的头发。

果农们来了。金梅扫众人一眼,喜眉笑眼道：“你们还没忘了今天是防治害虫的讲解时间？有的要走几里路才能来，没叫沙尘暴伤着吧？”声音响亮，尤如银铃。有人目光亮烁烁地看她一眼：“风没伤着你吧？你细皮嫩肉，我们的皮厚骨硬，风伤不到！”

金梅咯咯笑着，查看了周围的几棵树。苹果树已有花芽萌动，显出一丝粉白，散发出了似有似无的香气。黄蚜己在暗处偷窥，欲侵犯之。她明白，和黄蚜的战斗已打响。看着，她开始先讲化学防治：“农药稀释配比，不可随意加大或减小……”讲完，一个全脸鬍老汉眨着眼思考着问：“喷药时间怎么掌握？”金梅微笑着说，现在喷最好，风天雨天太晒时不要喷洒。”

一问一答，讲解现场气氛热烈。

下午，夕阳西下，山峁小河披上了一抹金红。刘家山苹果产业园防治虫害的讲解结束了。园主老汉儿用亲切的目光看看她，真心真意地说：“小金，去我家吃饭吧，我婆姨给你做的吃抿挟。”金梅仰头看看太阳，用感恩的眼神看着老汉儿“不了。还早。歇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金梅坐在石凳上，从包儿里拿出杯子喝了口水，感到有点儿困乏。大脑里出现了正月初六晚上全家吃饭的画面。

客厅的顶灯月亮似的，灯光灿烂。餐厅里的灯光柔和明亮。公公、丈夫和6岁的儿子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摆着白酒、红酒和苹果汁、米酒。厨房里，婆婆和她忙了好半天，把大家爱吃的小软米枣糕、花馍和羊肉丸子、炖肉、嚇楞楞、豆芽炒粉、熬酸菜、猪肉翘柏粉、清蒸羊肉、酥鸡等端上了桌。

公公在外县任县长，也是他们家的家长。他先举起酒杯，说：“明天就上班了，祝咱家每一个人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更上一层楼！”

全家人喝着、吃着说笑着，每一个人都笑的和花一样。婆婆给金梅碗里举了两个丸子，亲昵地说：“梅梅太瘦了，多吃点肉。”公公温和地一笑：“金梅，乡村振兴以来，各种水果产业发展迅速，你那工作更辛苦了，想调到清闲的单位去的话，我给你们县委书记说一声。这点事还是能办成的。”她想也没想，随口说：“谢谢爸。我上学学的是管护树的专业，我可喜欢树呢。”公公微笑着说：“你自己选择。”丈夫亲昵地开玩笑：“千金难买我喜欢！”

大家又举起了杯：“喜欢最好！”

想着，她大脑的屏幕上出现了干净的办公室、时尚的女同事，大大的办公桌上的茶杯里的茶水香气袅袅。她似乎闻到了茶香。一缕悔意浮上心头。

苹果园的主人又来到她面前，用诚恳的眼神看着她：“你下一次什么时候来？我们真希望你不要走。我们有问题可以随时问你。”一语惊醒了金梅。她在心里告戒自己：你吃点苦就受不了了？想丢开自已心爱的树？不能！树需要你，乡亲们需要你！乡村振兴需要你！想着，她带着点羞愧，笑答：“我尽量快点来！咱们建了微信群，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在群里问。”

那些天，连续下乡在苹果园里忙。一天，金梅正在苹果园教大家防治虫害时，手机电话铃声响起，是爸爸打来的。她接起，爸爸用严肃的口气问：“今天是你妈的生日，你忘了？”她的心里呼一下，感到十分愧疚，结结巴巴说：“对不起，我对不起妈妈…..”

第二天下乡前，她拿了早就给爸妈买下的衣服，进了爸妈的家，就咯噔一下跪了，低着头嘟哝：“妈妈，忘了你的生日，我该挨打。”妈妈一半埋怨一半失笑地说：“你的那些树比你妈当紧。”她亲昵地看妈一眼，认真地说：“妈妈要孝顺，树应该像撫养孩子一样务养。”妈妈又高兴又生气，在她额头轻轻刴了一指头：“起来，再跪着躭误了你下乡的时间了。”凑近了，看见女儿的脸不但黑了而且粗糙了许多，嘴唇上还起了一点皮。顿时，妈妈的心一揪，伸手把女儿拉到眼前：“就晓得个树，树的病虫害防住了，你看你成个什么样子了！”妈妈说着，眼眶湿润了。

妈妈把金梅按在沙发上，万般慈爱地说：“调个工作吧。我的一个学生在人社局当副局长，这么点事能办了。”金梅的父母是县一中的高级教师，桃季满天下。

金梅想到自己年年天天下乡，脸快成包公了，自己在档案舘工作的闺蜜的脸细腻光滑，唇红齿白，心里泛起一圈涟漪。她沉默着。妈妈轻轻推她一下，无限关爱地说：“同意的话，我马上打电话。”金梅听了，马上想到那些苹果树，满树的花摇曳生香。又觉得脸黑了粗糙了，那是工作的年轮，是成果的光泽，又忘记了自己的辛苦，柔声说：“妈，我是喜欢那些树。”妈妈叹口气：“哦，你喜欢就好！”

忙完春季忙夏季。

6月的阳光照在人脸上，就像蜂蜇。金梅顶着烈日，站在苹果树的粗枝上，细细地瞅，伸手摘下一片嫩叶，放在特别的袋子里。然后慢慢踩着树枝、抓着树杆下了树，又爬上另一棵。额头上的汗水汇成流，有的流入眼角，眼睛生疼；有的一串一串地掉在树枝上，半衫的背心如水洗过，贴在背上，勾勒出美丽而坚毅的脊背。这是她在普查全县的树的害虫。

书房里，明亮的台灯下，金梅把摘来的叶子上的虫子制成标本。又找来一摞书，找出防治的方法记在笔记本上。汗水一滴滴，滴在笔记本上。

忽然，手机微信视频的提示铃声大作。金梅抬眼看了一下面前放的手机，眉梢上扬嘴角上翘，立刻放下笔拿起了手机，按了接收键。

是6岁的儿子发来的视频。他跟着爷爷奶奶，已经是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了。金梅拿着手机移步客厅，和丈夫一同和儿子视频。

看着儿子那黑宝石似的眼晴，连眼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真想亲亲他，伸出手摸一摸，手指触碰到的却是硬光光的屏幕。瞬间，她鼻子酸酸的，眼眶发热。视频里，儿子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妈，我想你！我想给你和爸爸讲月亮上种向日葵的故事”她听着，硬是逼回了眼泪，略带哽咽地笑着说：“宝贝，过几天来看你。”

依依不舍地和儿子挥手作别后，金梅的一颗泪珠溢出了眼畔。

丈夫递给她一张纸巾，揽住她的肩膀，体贴地说：“要不，给你调个相对事少的单位，把儿子接回来？”丈夫是县农业局副局长，人脉资源丰富，给她调个工作不要公公说话也能办到。

金梅听了，心里暖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她和丈夫牵着儿子的小手说说笑笑的画面，泪眼朦胧地看了看丈夫：“真想那样。”

夜深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在地板上几条细细的亮。金梅盯着月光想着调工作的事。想到儿子回来的欢乐时，忽然有婆娑的树影出现。树的成长，防护的镜头一个接一个出现在眼前。儿子、树；树、儿子！她都爱！儿子跟着他爷爷奶奶，成长的很好。树则更需要呵护。她想呀想，窗子发白了，窗外天上的星星都溜走了。

起床时，金梅对丈夫说：“我想了又想，现在不想调工作。可每星期六星期日，咱们必须去爸妈那里带两天儿子。”丈夫笑道：“知道你喜欢树！”

　　夏季，是树容易发病的时间。乡村振兴以来，全县的经济林产业发展的很快。各种果业产业园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金梅又天天下乡去苹果园，枣园、巴杏山等产业园。去了解病害情况，同时，去讲解防治病虫害、合理密植、修剪、科学施肥、果园清的知识。

那天，她骑着坐骑又去刘家山苹果园。走到半路上，下起了小雨。到了村里时，雨渐渐大了。她走到果园里，朝里望了一眼，见几个人正用智能喷雾器喷农药。她几个箭步冲进去，厉声责问：“给你们讲过，下雨天不能喷药的！”园主呵呵一笑，无所谓地说“小雨，没事！”金梅指着叶子上往下滴的水：“喷的药水都被雨水冲掉了。看见不？马上停！不下了再喷。”

坐在果园的小房子里，金梅又给园主讲了一遍喷洒农药的知识。讲完，有百般滋味浮上心头。她很想批评园主不认真对待科学养植的态度，很想教他认识什么是科学，科学是严谨的，不能自由改变。但看看他一脸散漫的样子，只好又一字一句细细地强调了一遍防治病虫害的方法。然后，又在各个微信群里强调了一次这方面的知识。

金梅又去了几个苹果园，也有雨天喷洒农药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是自找麻烦。

可当她看着一棵棵树挂满绿色的宝石一样的苹果时，明白这些宝贝应该好好管护。管护要靠果树的主人。这些主人必须要耐心训练，训练的任务无疑落在了她的肩上。她长叹一声，感到上的担子很沉重。

11月，该修剪果树了，金梅按计划去下果园。

那天，一早，天就阴沉沉的，半天飘一片茸毛似的雪花。金梅吃过早饭，下楼站在楼前仰头看了好一会儿天，自言自语：“看天气，应该下不下。”说着就去车棚里推出坐骑右腿一抬骑了上去。

雪下大了，地上落了薄薄一层。金梅骑着坐骑小心翼翼地上着坡，忽然，迎面下来一辆黑色越野，开的很快，将金梅的坐骑挤碰了一下，金梅和摩托滚下了坡，惊起一群麻雀，吓得一只找食的小狗汪汪叫着跑走了。越野车站住了，司机按下窗玻璃探出头向坡下看了一眼，想，理招一下，可能就是个大麻烦。这里又没有监控，走为上计。越野车悄悄溜走了。

村民发现金梅时，见她浑身无伤但昏过去了。村民给乡政府打电话求救，乡政府报案的同时，叫了120和金梅的丈夫。

她丈夫开着车飞快地到了金梅身边，流着泪握着她的手呼唤：“金梅一一！”

也怪，这一叫，她睁开了眼，看了丈天一眼，笑了一下，说：“我好好的，你哭什么哩？”

救护车将金梅送到医院，马上住了急诊科。

金梅躺在病床上，胳膊、腿、腰、背，哪儿都疼，疼的如小刀割。医生急急忙忙拿了听诊器听了一会儿，又用手在这里那里压了压，马上开了处方。

丈夫用轮椅推着金梅做了各种检查，内脏没出大问题，软组织受伤，必须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金梅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一脸的无奈，右侧放着输液架，架上吊一瓶液体，液体顺着透明的管子流入扎在她右手的针头。

输了几天液体，身上的疼痛有所缓解。

身上的疼痛缓解了，她心里还是很郁闷。一个司机，开着车，怎么会肆无忌惮的放飞车呢？我规规矩矩地在边上走，你看不见？你的心里还有没有对别人生命的尊重？虽然是轻微的挤碰了一下，你也得关心一下滚下坡的人吧？你还选择逃避！有人味吗？

入院 半个多月后， 逐渐，金梅的身上不再疼痛。

肇事司机找到了，交警队首先调解。司机带着一篮水果来到医院，进了病房，一脸祈求地说：“金师傅，对不起，让你受惊了。那路陡，我一下没刹住车。我的责任，……”。他转弯抹角地说了半天，就是想协商解决事故。

金梅用鄙夷的眼神审视着司机，一言不发。

司机又摆出可怜巴巴的样子说了半天。

金梅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说：“你作为司机，开车时为什么不想一想自己的责任，只管放飞车自己狂放不羁？出了事故为什么不想想受害人的痛苦，去救一救，却自己逃离！现在，你还是想着自己，想平平淡淡解决问题。做人，不能对自己这么宽容，对别人那么狠心吧！”

司机低着头不言语了。

金梅严肃地问：“如果你是我，你会答应协商解决吗？”

金梅就想让那人多从内心深处感受一下不负责任、极端自私自利的后果。

僵持了几天，司机他妈来了，满头白发的老太太，一进病房就哭着说：“女娃呀，我对不起你，没教育好儿子，让你受苦了。”金梅瞥了一眼，见她哭的和泪人一样，心软了。让司机认真检查了几次，协商解决了。

金梅出院了。

出了院的金梅上了班，又去苹果园讲解修剪果树。

第二年。清明时节，杏花如云。接着，桃花如霞。微信群里，好多人说，他们村是现代的桃花源。然后，苹果花、梨花开了，许多山峁如诗如画。5月，枣花开了，星星点点，香气四溢。金梅骑着她的坐骑行走其间，看有没有问题。

巴杏熟了，红杏满树、满山。桃子熟了，一坡一坡的鲜香。8月，枣子也红了眼圈。苹果、梨也相继亮出它们美丽的色彩。金梅仍然骑着坐骑行走其间，解决着难题。

八月十五前，全县的苹果园里的苹果都红彤彤地挂满枝头。刘家山的苹果园里，有记者来采访，他说，这些果子像胖娃娃的脸，它们是第一书记心血的结晶，是果农的汗水浇灌的结果。村民说，那是金梅的笑。

夕照里，满坡的苹果树硕果累累，熠熠生辉，若繁花盛开。这，是大地与劳动者的欢笑。

作者简介：魏常瑛，女，陕北人，退休干部。业余文学创作者。40多年来，创作发表小说、散文、纪实文学近二百万字。其中有长篇反腐小说《大山深处》、中短篇小说集《凡人的故事》，加入《美篇》后发表306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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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树枝头的笑》创作手记

我爱我的乡亲们，希望那些荒山秃峁都长满清翠，结出宝贝，乡亲们的生活过的越来越幸福。

为了农民的富裕和幸福，我们党的富民政策下达了一次又一次。乡村振兴的号角吹响了。基层干部、科技工作者、农民大众，人人加入了奋斗的行列。

我亲眼看见,第一书记上门入户家访关心群众，为了村里搞养殖业，专门去县里请专家指导，也亲眼看见青年人回乡发展红薯种植产业。

有一次，在本地报纸上看到一个关于林木管护工程师的报道。她天天、年年下乡，为苹果树、枣树的病虫害防治和科学管理，不畏酷暑严寒，夜以继日地吃苦耐劳。想一想她的工作作风和奋献精神，比一比一些人斤斤计较得失的表现，我很感动。 这些人的奋斗精神是我的家乡的新面貌。我要赞美！于是写了《苹果树枝头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