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徙成长记(二)

牧马人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南口困顿</p><p class="ql-block"> 1960年年初,住家搬到了北京南口坦克技校,我也在附近的昌平县南口镇南口村完全小学,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p><p class="ql-block"> 部队大院儿住在陡峭的北山坡下,东侧是南口采石场,采石场坐落在险要的南口关隘西侧,紧邻京张公路,过了公路就是“南口村完小”。</p><p class="ql-block"> “南口村完小”的南墙巧借了高大的南口关城城墙,校东侧则是大街和城门洞,是古时草原与北京城联系的交通要道之一。</p><p class="ql-block"> 在南口村完小,只记得和一个同学产生了矛盾,一怒之下用条凳腿儿把人家给打了,善后之事自然是父母到校道歉赔偿了事,至于后来自己挨没挨打,已记忆不清。</p><p class="ql-block"> 一个中秋圆月之夜,父亲和我漫步在寂静的南口荒野上。父亲突然问我,你知道农民最需要的是什么吗?我随口回答:“最需要的是粮食。”</p><p class="ql-block"> 父亲说道,农民需要粮食固然不错,但农民最需要的是文化知识。随后父亲给我讲了一番道理,我听得似懂非懂。后来我才慢慢体会到,那次父亲所言,是作为农民出身的他最为深刻的切身体会。 </p><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代初,正值我国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城镇居民粮油等物资匮乏,供应十分紧张,中国大多数人家里的生活都陷入了窘境。 </p><p class="ql-block"> 政府除了供应一部分真粮食外,不足部分就由玉米芯磨成的粉状物来代替了。</p><p class="ql-block"> 我一个星期肚子没排出任何物质,胀得鼓鼓的,跟个球一样。那是一个暗夜,父母慌了神儿了,立刻带我去坦克技校门诊楼去看医生,大夫见状,立刻插管儿灌肠;少时,当场就排泄秽物一大堆,等收拾利落,刚走出医务楼不远,我又立感肠胃不适,立即解带宽衣,又是湿地一片。好在天黑,没人瞧见,好在沙石地,没啥异味,好在清水一片,湿一片地而已!</p><p class="ql-block"> 由于粮油供应少,不够吃,许多部队干部及家属就在营房外就近处,开起了小片荒,种点农作物,聊补无米之炊。连坦克技校校长,出身于红四方面军的老红军,为了养活家里的八个孩子,也开垦起了荒地,养起了羊。</p><p class="ql-block"> 我们全家也加入了开荒的大军,选择营房外接近水源的一处荒地上,开始干了起来。沙土地上长满了荒草、酸枣棵,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一连拣了许多天,好像总也拣不完似的。好在父母都是农民出身,庄稼活难不倒他们,我虽小,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乐此不疲干起了拣石头的活。</p><p class="ql-block"> 经过全家人一个多月的努力,一块儿一分地大小的土地平平整整,像模像样,地的四周用拣出的石头围城一圈,由于太过低矮,父亲又割了许多大棵的酸枣棵,做成栅栏,以防闲人或家畜的毁坏,父亲还不知从什么地方弄了一辆架子车,拉了几车肥料撒在地里。</p><p class="ql-block"> 估计是在五一节前后,天气晴暖,全家人一起到南口镇去逛集市,遇到买红薯苗的,一分钱一颗,父母商量了一下,决定我们的小片荒就种红薯,就地取材,用大鹅卵石垒就挡墙,再用当地称之为“圪针”的酸枣棵编就篱笆墙。 </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沙地里种下了心中的一片希望。</p><p class="ql-block"> 自此,每天晚饭后,小片荒地里,就会出现我们一家人的身影,锄草、浇水,时不时的父母还用粪水施肥。望着一天天茁壮成长的红薯苗,望着绿色的叶子渐渐覆盖沙地,我们全家人心中充满了欢乐。</p><p class="ql-block"> 经过几个月的辛苦劳作,终于收获了两麻袋的红薯,全家那种高兴心情、幸福之情,用我这支笨拙的笔是难以形容的。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说,在困难面前,全家协调一致,艰苦奋斗,团结友爱,共克时艰,是我人生道德培养上收获的第一笔财富。</p><p class="ql-block"> 大约是1961年的春节,部队会餐,允许每个干部带一名家属赴宴,父亲带我去了。</p><p class="ql-block"> 餐桌上,鸡鸭鱼肉样样俱全。大块的鱼块,据说是十三陵水库打上来的;大块的羊肉,据说是战士们开着“胯子”摩托,驾着机枪,从内蒙草原上打来的。少量的鱼和肉,都放在娃娃们的餐桌上,小孩们无所顾忌,两只眼睛只顾盯着食物,两只小手互相交替,胡吃海塞起来,只恨爹妈只让自己长了一张嘴;爸爸们在另外几桌,明显的菜很少,话也不多,气氛不是很热烈,每人一个中号的白瓷碗,一个个面红耳赤地闷头喝着,目光还时不时地朝我们的饭桌扫一眼,少数能喝的几个吆五喝六地划着拳,喊着酒令,有的醉歪歪的已经不行了。</p><p class="ql-block"> 那顿饭,究竟是什么味道,我已记不清了。临走时,我请求父亲带几个窝窝头,回家给母亲尝尝,当时的情景我记得非常清楚,在我的印象里,窝头是当时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后来,父母偶尔回忆往事,谈起当年的情景,母亲都会露出慈祥欣慰的笑容,双眼满噙着泪水,用她那勤劳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头,连声夸我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p><p class="ql-block"> 为解决部队供应严重困难的状况,父亲奉命去天津郊区建设农场。</p><p class="ql-block"> 1962年的春天,由于部队住房紧张,我和母亲搬离原部队家属宿舍,在南口村里租住村民房屋安家落户。</p><p class="ql-block"> 南口村坐落在关沟口,西面是高耸的悬崖峭壁,东面是河流、铁路和山峰,山上有明代修筑的烽火台等军事设施。</p><p class="ql-block"> 一条数百米长,全部由大鹅卵石铺就的大车道,油光锃亮,留有深深的车辙沟。南至南口城门,北通关沟。</p><p class="ql-block"> 半米多高的路肩上,村民们的院墙由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垒就。俨然一座石头垒就的村庄。</p><p class="ql-block"> 房东家是个工农组合的殷实之家,孩子虽然众多,但日子却过得确还不错。</p><p class="ql-block"> 房东大娘长得慈眉善目,人很热情,也很豪爽;爱开玩笑、善于幽默、也很会讲故事;勤劳且善于理家。房东大爷姓张,是北京铁路局职工,在西直门火车站上班,大约一两个星期才回来一趟。房东家的孩子有三个已是成年人了,大姑娘、二姑娘已经出嫁,大小子有十八九了,在附近的采石场工作。年龄比我大个两三岁的,我称之为三姐,和我同岁的男孩子我直呼其名――金满,他也是我的同班同学。还有一个还在吃奶的女孩,房东大娘慈爱的称其为“老丫头”,意思是最小的女孩。</p><p class="ql-block"> 张家宅院坐落在一小河旁,座东朝西,一字排开,大概是五间,我家住最北边的一间。院子很大,记得我们玩儿打尜尜游戏,尽量往远处打,甭管打哪个方向,都能用步子量出几十步来。院门外两侧是菜园子,就近取材,用大大小小的卵石砌成的园墙形成长长的甬道,地面也是用卵石铺就而成。两侧园墙很宽、很高,记得墙边上种的都是饺瓜、南瓜等,到金秋时节,墙头上布满了红红白白的各类瓜,煞是漂亮。</p><p class="ql-block"> 两家人你亲我爱,和睦相处得就像一家人一样。</p><p class="ql-block"> 大约是1962年的四、五月份,父亲突然分配到了位于北京西城区平安里二号的家属宿舍,生怕好不容易到手的住房有变。父亲和母亲立即先行搬家到位。</p><p class="ql-block"> 而我,则暂时被寄养在房东家,继续完成三年级第二学期的学业至暑假。</p><p class="ql-block"> 离别之时,自有一番难离难舍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