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固

一休

　　我们两对老夫妇四人，九月初开始，自驾游陕西、甘肃、宁夏。动卧到了西安，租车后往庆城、平凉、固原、海原、中卫……

来之前，负责做攻略的老吴告诉我: “你抽空看看电视剧《山海情》，我们会经过此剧故事发生地西海固地区。”

我看过数集《山海情》，也知道西海固，这里上世纪70年代联合国官员曾经考察过，结论是“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在我印象中，西海固就是贫穷的代名词，也是国家近几十年扶贫的重点地区。

在固原须弥山和金鸡坪两个景点玩后，我问老吴，什么时候到西海固？

他笑了:”这两天我们都在西海固呀！”

我吃惊:“西海固？”我忙打开百度。原来，西海固是宁夏西吉、海厡、固原三县市取第一个字后的总称。习惯上，人们把西吉、海厡、固原、中卫等贫穷荒凉的地方，统称为“西海固”。

西吉我们行程中没有，但固原，彭阳，海厡，中卫等城市和农村都开车经过并玩了多个景点，眼见的一切跟脑子里贫穷荒凉的西海固印象，差距太远了，完全看不到荒凉的影子。

　　9月10日我们住海厡，早上六点天亮了，同伴还没起床，我走出旅馆，在海厡干净宽敞马路闲逛。我们住的海𨥖旅馆对面，是一所色彩鲜艳的“海厡第二幼儿园”，一个穿保安制服老人在幼儿园门口扫地，我跟他聊上了，他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基本能听懂，他告诉我，他姓马，今年51岁，是回族。有二个女儿，在银川念书的大女儿，今年医学院毕业了，这几个月在海厡医院实习，二女儿高三了。

他们夫妇是十多年前，从山里搬迁到海厡的，家离幼儿园4公里。政府在现在住的地方，统一建了居民区，叫“山边新村”，每户有八分地，一排屋，有前后院子，安装了水电，但没有管道煤气。每户拿出了1.2万元，房屋产权归属个人了。

我问他，为什么要从山里搬出来？他告诉说，山里东一户西一户，平时喝水困难，一下雨又常常泥石流，数月不下雨又满天沙尘。地里出产太少，日子苦得很。

他告诉我，他们夫妇都在幼儿园做保安，每月一人收入2040元，管吃饭，他守大门，晚上住在幼儿园，妻子每天电瓶车来回上下班。日子比以前好太多了。

我又问，你两个女儿念书，费用怎么办？他说“我们贫困地区，读书费用都免了。”

正聊着，同伴来叫吃早餐了，我跟他合影后，握手告别。

从聊天中，我还知道，海厡大部分人，都是近20多年从各个不同农村，异地搬迁过来，整个海厡城市几乎是新建的。

早餐后离开海厡，开车时才注意到，完全看不到以前低矮泥坯房，所有街道、马路两边建筑、公园、广场都是统一规划新建的。这可以从马路的名称，建筑的风格，街边绿化树木的高低一致等加以证实。

这里的城市绿化，街道布局，楼宇房舍，卫生整洁，跟我们嘉兴差异不大了。

　　要说跟我们嘉兴差异，还是有一些，我们在海厡县“香依舍”小店吃早餐，肉包子1.5元/个，菜包子1元/个……两人早餐花了13元，荤素都有，吃的很好了。住的旅馆标房105元/间，设施跟嘉兴180元/间也差不多。

差异最大是晚餐，玩了一天，开了一天车，累了，想喝点小酒，一路走，店铺招牌都有一个圆型绿色图标，上书“清真”两字，说明是穆斯林，意味着酒不能入内。

找了近一公里，走了数十家店铺，终于在一条小街看到几家带“汉餐”两字的小店，终于酒可以带入了。宁夏海厡等西海固地区是伊斯兰回族为主了，汉族在这里是少数民族了，我喝着小酒，感慨喝酒的“艰辛”。

　　离开了海原，车往同心镇和红寺堡方向去。

在海同公路的兴隆镇加油，中石油92号每升7.13元，这里民营加油站每升6.49元，还送两盒餐巾纸。我问加油姑娘，“到冬天了，你们这里会刮大风沙吗？” 她说“现在很少了，外围到处都是草方格呢。”

开车在高速上，我注意到这里的黄土高厡，都不同程度有植被了，只是有的山头绿得稀疏有的浓密，再见不到羊倌和羊群了。

一路上，山峦起伏，高高的输电塔，白色风电塔，巨大的叶轮在慢悠悠转动，山坡上起起伏伏的光伏板，纵横的输电网，巨型的煤电厂烟囱和冷却塔。这里是风电，光电和煤电的主产区，我终于明白，我们南方大部分能源动力，来源于这里的“西电东输”，他们主产的，正是我们最紧缺的能源。

　　路过了红寺堡，这里是西海固扶贫的典型。黄河水灌溉后，干沙滩脱变成金沙滩，望不到边的葡萄园，酿酒和枸杞深加工，光伏新能源产业集群……这里成了中国葡萄酒第一镇，据介绍近30年来，这里安置了西海固贫困移民23.5万，2024年产值达到122.84亿，是个新型小城市了。

车到中卫市了，城市的绿化，让人感觉到了江南，沙坡头，青铜峡黄河大峡谷，108塔……人头攒动，这里早已是旅游城市。

　　在海原县到同心镇的海同公路上，有感于变化巨大，我们车靠路边，决定去看看路边的农户。

一个头戴沙巾的回民老妇，在玉米地边上平整小路，流着汗。

我上去答讪，知道了她姓田，回族人，周围的20多亩玉米地，是她家的，一年有3万多收入，玉米秸秆是冬天烧坑的柴火，边上一排新房子是她家的，数年前泥坯房推倒建的砖房，建的时候用了20万，政府补贴了1万，目前还有7—8万贷款。

她带我们去了她家，厨房，房间，客厅……虽不整齐，也不算富裕，但吃穿是不愁的，这是最普通农户家庭了。

　　中午，在路边“马强面店”吃面，边上四个不同年纪孩子在低头做作业，见有客人吃完走了，大点男孩马上起身收拾碗筷，收拾干净又去做作业。他们是店主人和伙计的孩子，如此懂事孩子，看着喜欢，随手拍下了他们的童趣。

我俩叫了2碗7元一碗的拉面，又称了12元熟牛肉作浇头，两人加一起26元，但拉面和牛肉味好量足，在嘉兴起码三碗的量。

吃完出门，路边摊位饱满硕大甜玉米5元钱7根，看了眼馋，又好又便宜，可惜带不走。买了两只西瓜，6角一斤，香脆沙甜，在嘉兴一斤1.8元左右呢。

　　文章写到这里，才醒悟，我们前天去固原的金鸡坪，喇嘛湾等层层叠叠，一圈圈绿色望不到边，宛如"大地指纹"，壮观又漂亮的旱梯田，不但是景观，更是西海固黄土高原生态治理的展示。‌‌

走进玉米地细看，玉米根部都用薄膜覆盖，下面是细细滴管，地下阡陌纵横的滴管网，由粗到细，似人的动脉静脉毛细血管，布满了层层旱梯田，确保了满眼绿色，昔日的不毛黄土，今天不但有了产出，还成了旅游景点。

在兴隆镇加油站附近墙上写着“黄河水甜、共产党亲、习主席好”，在我们看了是口号，但却是西海固村民的心声。

　　四个老人开车自驾，看了西海固的景，更获得了一片情。在西海固走走停停，看看问问，惊讶于西海固的天翻地覆变化，惊喜于百姓生活的日益富足。

我突然想起，若是上世纪70年代，考察西海固的联合国官员，还能来看看现在的西海固，他会是何等的吃惊？会作怎样的感想？……

写于2025.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