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前几天看了达向军写我姥姥家抗战时期的几件事,引起我对姥姥、姥爷思念。俩位老人的身影一幕幕地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掰指算来,俩位老人家已经离开我们半个世纪还多,我想对姥姥、姥爷的印象写点东西,作为对老人家的追思吧~</p><p class="ql-block"> 大约是在1960年,那时我4~5岁,已经记事了,那年姥爷和姥姥来到我西安的家了。</p> <p class="ql-block"> 姥姥出身于阳城县李圪塔,是大清朝出生的人,举止间透着农村大户人家的气质。姥姥个子不高,只见她上身着士林蓝色大襟衣裳,下穿黑色中式裤子,穿着打扮干净利落,她皮肤特别的白晰,以至于都能看到皮肤下的青筋,脸上还有健康的红润色,不化妆都透着一种古典的美。双手戴着银手镯,左手无名指上戴银戒指,耳朵上带着小巧的银耳环,头发加杂着些许白发,但梳得溜光,在后面扎了一个发髻。</p><p class="ql-block"> 姥姥缠着三寸金莲小脚,晚上洗脚耗时极长,脱掉那精致的尖尖小鞋,解开挷裤角的挷腿布,再脱白色的布袜子(后来我妈给姥姥买了线袜子),最复杂的莫过于解开那缠脚的裹布条足足有1m长,(这就是鲁迅先生笔下的裹脚布吧),裹脚看着很惨忍,就留一大姆指自由生长,其它四根脚指都被惨忍的折断窝在脚板下。洗完脚这裹脚布还要一圈圈的从脚尖一直缠到脚脖子,我还顽皮地总喜欢拿自己的脚和姥姥比大小。</p><p class="ql-block"> 姥姥很勤快,每天早早起来,就熬全家人喝的米汤,熘上馍,姥姥很仔细,把馍都切开,每人吃一块,因是困难时期,城里供应粮又少,人口多,吃的东西都是精打细算,因我父母亲所在企业是在城乡接壤处,他们就在农田里挖野菜,摘槐花、榆钱等回来做成野菜团子或"圪雷儿"(太原叫"卜烂子")充饥。</p><p class="ql-block"> 姥姥手很巧,会裁衣做成衣,会绣花,还给我绣过一双红色绣花鞋,那鞋上配得丝线绣出来,与真花有异曲同工、栩栩如生~姥姥喜欢描绘花样,随便拿张纸用铅笔就能钩勒出桃花、梅花、荷花、杨柳枝条、小鸟、小兔等,虽未上色但也能看出模样。姥姥拿大剪,我拿小剪,我虽剪不出花样,但姥姥教会了我剪小朋友手拉手的图样。</p><p class="ql-block"> 姥姥拿着劈好的麻,用"摆来"(搓撵麻绳的工具),拧出一条条细麻绳,飞针走线的纳鞋底、上鞋帮;还用细高梁杆、细麻绳做"圪荡箅"(俗称盖帘)。我还跟着姥姥学会了歌谣:拉锯扯锯,姥姥家门口唱大戏…学会了用李圪塔话数从1到10的数字…</p><p class="ql-block"> 姥姥他们来了,妈妈张罗着买肉包饺子(扁食),我父母包饺子是在部队上学的挤饺子,姥姥包饺子是带花边式最后有个小尾巴,她们叫麦穗饺子,我起名叫"老鼠"。吃饺子时妈妈给我定量,一岁两个饺子,四岁只给我碗里拨了八个饺子,我看向姥姥,姥姥说她60多岁了,我想像不出60乘2的饺子是多少个,反正姥姥吃不了那么多,就与姥姥交涉要借她一岁给我,我可以增加两个饺子,妈妈太严格不给通融,八个饺子一个也不多给~</p> <p class="ql-block">摆来一>用来搓捻麻绳的工具</p> <p class="ql-block">圪荡篦</p> <p class="ql-block"> 姥爷,个子很高,身材精瘦而不失强壮,脸庞黝黑,脸面上有许多低凹不平的小坑,姥爷说那是他小时候出天花留下的疤痕。我这时给姥爷看我的左臂上有种的牛痘,告诉姥爷种牛痘就不会得天花啦。 </p><p class="ql-block"> 姥爷喜欢穿白色对襟衫,腰上扎着一条蓝色的宽布腰带,腿着黑色中式裤,裤角用挷带扎紧,脚蹬一双手工大布鞋,走起路来非常带劲。那时我小,很喜欢爬在姥爷背上,最爱骑在他脖子上,感觉自己也很高了,跟姥爷出门从来不让我走路,不是背着就是抱着,所以从小只要姥爷来我一定是缠着姥爷~</p><p class="ql-block"> 姥爷每次来我家都用"钱搭"(帆布口袋一面从中剪开,可分两个口袋,搭在肩上可放二十斤左右东西)给我带核桃和柿饼,核桃都是他们精挑细选的绵核桃,柿饼也是出了白霜的可甜了。</p><p class="ql-block"> 我妈妈说姥爷脾气不好,经常打骂他们兄弟姐妹,但对我们孙子辈宠溺没边。妈妈说姥爷很勤劳,是个闲不住的人,姥爷带领着舅舅们开垦了老家的半个山坡一条沟,我妈她们小姐妹也得到地里捡石头,牵牛拉犁耕地、撒种子。姥爷善于栽各种果树,在他们开垦的土地上种植了上百株的核桃、柿子树,房前屋后也种了桃树、杏树等,地边埌上种有金针(黄花菜)和花椒树和桑树…</p><p class="ql-block"> 姥爷的双小臂有很深的凹痕,我问姥爷这怎么跟我们不一样?姥爷说因掩藏八路军,被人告密,是日本人抓了他,捆着长时间吊在房樑上烤打留下的疤痕,我当时虽不懂什么是抗日,但知道那一定很疼,从小埋下了家仇民族恨的根,我用自己那稚嫩肉嘟嘟的小手抚着伤痕,还轻轻给姥爷吹着凉气~</p><p class="ql-block"> 姥爷腰间常别着一支铜烟袋,装烟荷包是黑色的,上面用浅色线绣着万字形和祥云图案,他时常会把带来的烟叶放到一只纸盒里搓碎,(姥爷说烟叶是老家地里种的)这时候我这双小手就要掺和着一起揉搓,姥爷从不恼我,还夸我搓得好,这也许就是人们说的含饴弄孙吧~</p><p class="ql-block"> 姥爷的手也很巧,能用荆条编筐、篮子和"筋箅"。那年姥爷来家后,闲不住,腰间别着一把镰刀出门了,快中午时回来了,背了一大梱的柳树枝条,姥爷把粗的细的长的短的都分门别类,只见他用两个树枝夹上柳条剥皮,刷刷刷,很快干完了剥皮工序。然后就开始编制,姥爷光着脚踩起头的中心点,我在旁边也拿几根柳枝用我的小脚丫踩中间,可惜不会排列、扭编,只好作罢。姥爷很快就编好几只"筋箅、卜篮(收纳篮)、手提筐等等,还为我专门给编了一个如拳头大些的小圆篮,提手和边都是编的辫子形状,姥爷心细,怕扎我的手,把所有的枝头都藏得很好,我喜欢得爰不释手,晚上睡觉都要放在枕头旁边,我妈妈还在篮子里放一块糖或几颗花生,这只篮子陪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这也是我在院子里向小朋友们炫耀的资本,想起那小篮子堪比如今的工艺品。</p> <p class="ql-block">柳条编的卜篮</p> <p class="ql-block">荆条</p> <p class="ql-block">筐</p> <p class="ql-block"> 我年龄小,是逗姥姥、姥爷的开心果。姥姥、姥爷在我家,我家就很热闹,可是他们放心不下老家那地里的庄稼,他们回老家啦,我家又恢复了寂静的生活,但我和妈妈还是一直念叨着姥姥姥爷。</p><p class="ql-block">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1970年春、1974年春姥爷、姥姥相继去世,我非常悲伤,一路走来,我从懵懂无知到长大成人,离不开姥姥姥爷对我潜移默化的熏陶和教育。</p><p class="ql-block"> 姥姥姥爷走了,走得很远很远,但他们对我的爰却是滚烫滚烫的!姥姥姥爷永远活在我心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