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石浦港的开渔节……

阿了凡

　　太阳将从海平线升起，像是被海水温柔地含住，天边的云彩先是橙黄，继而晕出紫灰的边缘，仿佛谁在天空的画布上轻轻抹了一笔水彩。我坐在石浦港的岸边，脚下是微凉的礁石，海风带着咸味拂过脸颊。远处的小岛开始亮灯，一盏接一盏，像是被夜色唤醒的眼睛，与天边残存的光遥遥呼应。城市在暮色里模糊了轮廓，只剩下剪影，黎明前安静得让人忘了时间。

　　光从云层的缝隙里斜斜地洒下来，像舞台的追光，打在起伏的海面上。几艘渔船缓缓归航，船尾划开一道银亮的水痕，远处的山影还清晰地立在天际，沉默而坚定。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说，日出时分的光是有重量的，能压住人心的浮躁。此刻站在这里，竟真觉得肩头落了一层温柔的光，沉甸甸的，却让人安心。

12点准，两千余艘浩浩荡荡的渔船，沿着港道，前赴后继、你追我敢。鞭炮声声、汽笛声、人声、吊机的轰鸣交织成一片。这不是那种风景，而是活生生的、呼吸着的海港。一只海鸥掠过水面，叼起一尾小鱼，翅膀扇动的节奏，竟也像是在应和这座城市的脉搏。

沿着海岸的步道走，能看见小岛和半岛星罗棋布，岛上树木葱茏，绿得几乎要滴下来。码头边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有些正在卸货，有些则静静停泊，仿佛在等待下一次出发的召唤。海水在阳光下泛着淡绿的光泽，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礁石。我蹲下身，指尖轻轻触了触水面，凉意顺着神经直窜上来——这水，是活的，带着山的气息，海的呼吸。

又一个傍晚，我站在高处俯瞰整个海湾。天空依旧是那副熟悉的渐变调色盘，蓝与绿在远处交融，山峦的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城市沿着海岸线延展，灯火次第亮起，像是有人在悄悄点亮一串珍珠。船只在港湾里轻轻摇晃，水波一圈圈荡开，把倒映的光揉碎又拼合。这里没有大城市的喧嚣，却有一种独特的节奏——慢，却不乏生机；静，却处处有声。

小镇的日落总是来得格外温柔。夕阳把云烧成橙黄，又慢慢冷却成深蓝，屋檐下的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暖黄的光晕洒在石板路上。港口的水面像一块流动的镜子，映着天色，也映着归航的船影。远处山峦隐在暮色里，轮廓柔和得像一幅水墨画。我坐在一家小餐馆的窗边，老板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鱼汤，笑着说：“这时候的海最安静，也最热闹——鱼都回来了。”

黄昏的街道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摊贩支起灯牌，烤鱿鱼的香气在空气里飘荡，孩子们追着气球跑过，笑声清脆。我沿着码头走，看见一对老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望着海发呆。山影在他们背后缓缓沉入夜色，而小镇的灯火正一寸寸亮起来。这一刻，时间像是被拉长了，生活不再是赶路，而是停驻，是呼吸，是看一眼就舍不得移开的风景。

夜深了些，云层在天边染出深蓝与橙红的渐变，像是天空还未完全入睡。远处的山影上，那座古塔的轮廓依稀可见，灯光从塔尖透出，微弱却坚定。海面倒映着城市的光，波光粼粼，仿佛整片海湾都在轻轻呼吸。我沿着河岸走，桥下的水声低缓，像是在讲述一个关于时间的故事——关于潮起潮落，关于人来人往，关于一座城如何在夜色中安睡，又在黎明前悄然苏醒。

河流穿过城市，像一条发光的丝带，两岸的建筑倒影在水中轻轻晃动，桥上的灯光连成弧线，像是为夜行的人搭起一座光的走廊。远处的山在黑暗中静默，山顶的几点灯火，像是守夜人的眼睛。这座城市在夜里并不沉睡，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更温柔，更从容，更懂得在繁华中守住一份宁静。

从高处俯瞰，整座小镇像被金线勾勒过，屋顶的灯光蜿蜒成河，流过巷陌，流过庭院，流进每一个未眠的窗。树影在暗处轻轻摇曳，山丘的轮廓模糊而柔和。灯光不全是暖黄，还有些紫与蓝，像是谁在夜色里悄悄调了色。这光，不刺眼，却足以照亮人心深处的角落——那些关于归属、关于安宁的渴望。

桥被红灯点亮，像一道虹落在河上，倒影在水中轻轻颤动，被水波揉成一片流动的霞。岸边的船都亮着灯，有的在轻轻摇晃，有的已熄了引擎，安静地停靠。我倚着栏杆，看一对情侣走过桥面，笑声落在风里。这夜，不只有壮丽的灯火，更有细碎的温暖——它藏在每一盏灯下，每一道影里，每一次心跳与呼吸之间。

暮色四合，石浦港真正活了过来。灯火从岸边蔓延到海面，像星子坠落人间，船只静静停泊，桅灯闪烁，与远山、城郭一同织进这幅夜的画卷。每一盏灯，都像在低语，说着渔获的丰年，说着归家的路，说着这片港湾千百年来不变的温柔与蓬勃。我站在桥头，看灯光在水中摇曳，忽然明白，所谓故乡，或许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你不必说话，它已懂你。

夜市最热闹的那条街，人挤着人，笑闹声、叫卖声、音乐声混成一片。舞台上的歌手唱着老歌，台下有人跟着哼，有人举着手机录像。山丘上那座红房子在夜色里格外显眼，像是守望者的眼睛。车停得满满当当，喇叭声偶尔响起，却也不显烦躁——这喧嚣，是活着的证明。我买了一串烤虾，边走边吃，烫得直吹气，却舍不得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