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三、预言、社会侯症及虚无主义的显现 </b></p> <p class="ql-block"> 在这里,首先要解释何为“虚无主义”这一哲学名词,不能望文生义将其简单定义为:空无一物或一切毫无意义。它指的是人类独有的能力意识,是一种否定现实和自我的能力,它不是一个空洞的状态,而是一个动态的不断创造性的过程,这就是虚无主义的核心。 </p> <p class="ql-block"> 佛祖与莲花生大士都曾预言,正法、像法时代各经历一千年之后,末法时代必将到来。末法时代——世风日下,伦常崩坏,贪欲横流。尼采亦预言人类将在未来两百年内不可避免地遭遇一场全面的价值危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进入21世纪,物质繁华与精神萧条共存,科技发展与个体精神家园沦陷并举。无尽的“卡夫卡式”困境,渗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经典被弃,快餐文化盛行;囫囵吞枣、碎片式阅读成了精神慰藉;人的思考力、专注力、判断力在退化丧失;多数人知道应健体怯病延年,却不知该如何内心修为;健身房、体育馆、健康步道、广场舞场人头攒动,而书店、阅览室门可罗雀,静心于书斋者更是寥若凤毛。艺术、哲学、文学带来的精神感动,在多数人眼中竟不如一只名包、一套时装、一顿美食。在现实矛盾与快节奏生活裹挟下,绝大多数人疏于思考,亦不擅思考,人们缺乏信仰、焦虑缠身,失去自我,体验不到生命的自洽,感悟不到人生意义,丧失探索和创造的欲望,既难感知当下,亦难看清未来。</p> <p class="ql-block"> 人们普遍陷入精神麻木迷茫,或随波逐流、或踯躅独行、或选择躺平。个体面对一个难以理解和无法解释的社会,内心无力且孤独,我们既是观察者,也是亲历者。有的人选择用功利主义来填补这份空虚,将自我意义锚定于物质追求;有的人借消费和娱乐来慰藉自己;有人苦中寻乐,也有的人登山远足,垂钓河湖,以避离现实与逃避反省,但因缺少自省而愈加空虚。消费主义的渗透,娱乐至上的蔓延,传统爱情观的解构、生存压力的加剧,生育率的显著下降,以及抑郁、焦虑等心理问题随处可见——这些看似独立的社会现象背后,皆是信仰和精神层面的危机,而非物质问题,其实已共指向一个深层原因——虚无主义全面来袭。佛圣预言的末法时代与尼采预言的虚无主义,似乎都一语成谶。</p> <p class="ql-block"> 当虚无主义的风雨袭来,个体最直观感受便是心理困扰——愤懑、麻木、焦虑和抑郁的普遍蔓延,这群体虽仅是小众,但犹如一滴墨汁滴入水缸中,使整缸水受染。当个体所依赖的人生目的、成功标准、爱情观念、人际关系等价值体系都被质疑或暗淡无光,内心便陷入愤懑麻木迷茫。认知冲突与内心焦虑随之而生。一旦这些成为社会普遍现象,便不再是单纯的心理问题,而是指向了深层的危机——传统价值体系整体性的风雨飘摇。</p> <p class="ql-block"> 尼采在《快乐的科学》中疾呼:“上帝死了!是我们杀死了他!”这个上帝其实则是人们自己构建的“意义”,也包括人生意义。那些曽经被奉为圭臬的意义和价值,实乃人为建构的乌托邦,沙地上的高塔,并非客观永恒的真理。</p> <p class="ql-block"> 虚无主义并非思想家为颠覆既有的价值而刻意构建的理论,而是旧有意义体系丧失说服力时。它昭示价值体系的瓦解是一个内在的、自然的过程。对虚无主义的抵触和批评,往往反应出批评者尚未真正理解何为虚无主义,正如同一个孩子最初相信某个虚构的神话,当成人告诉他这只是虚构时,起初会置之不理,但当现实反复证伪,遂幡然接受曾被虚构蒙蔽的现实。虚无主义的显现过程与此类似,是认知成熟的必然。</p> <p class="ql-block"> 面对意义体系的解构,个体通常会陷入确定感丧失所带来的不安和精神失依的麻木、焦虑与空虚,多数人茫然失措,或顺其自然,面临着为个体存在意义而苦寻生存方向,只有少数人能够正视,幷开始寻找到心灵皈依之路。</p> <p class="ql-block"> 虚无主义有三重本质。首先,意义非客观存在,乃人类构建之物;其次,意义的有效性有赖于社会共识;其三,一切意义体系皆为特定历史条件下的偶然,而非永恒。三者缺一,意义大厦即倾。</p> <p class="ql-block"> 值得注意的是,虚无主义并非消极主义、相对主义和厌世主义。认清意义的人造属性,反而可能让人更加自主选择和创造新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相对主义涉及价值判断,虚无主义仅是现状的描述,还不应该将虚无主义与厌世主义混淆,厌世主义源于对世界的憎恨和拒绝,而虚无主义则是对现实结构的清醒认识。</p> <p class="ql-block"> 自古易迷信众,善质疑者寡。神话时代,是人类的矇昧时代,意义来自神谕,人们相信人是神创造的,自然灾害源自神的愤怒,天文学却揭示,地球不过是宇宙微尘,人类并未预设目的,科学已可以解释自然灾害形成的原因,与天神无关。宗教时代,人们相信意义来自救赎的承诺,人的意义皆由神赋予。中世纪的欧洲人相信君权神授,甘愿臣服于国王的统治,为了宗教信仰能发动持续二百年的十字军东征。直至文艺复兴,欧洲人对以神为中心的世界进行了革命,从此从“神的王国”走向了“人的王国”,人文主义就此诞生。之后,心理学家指出宗教是人自由意志的幻觉,马克思则在《黑格尔哲学批判导言》里直言:“宗教是被压迫心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感情,正像它是没有精神的制度的精神一样,宗教是人民的鸦片。”</p> <p class="ql-block"> 理性时代,人不再是神的附庸,天赋人权、自由平等理念被广泛接受,人的权利得到了尊重,这才有了民主现代国家的崛起。但是在今天,人文主义又成为一个被嘲笑被调侃的词。到底是什么导致人文主义的衰落?首先科学理性的自负,近三百年来,科学创造了空前的物质文明,于是一批“科学教”教徒开始诞生,他们相信理性与科学具有强大的力量,不但可以征服自然,也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甚至能代替信仰,但无疑是错误的,因为人的体验、情感、信仰这些从来不属于科学理性的范畴,而是价值理性的范围。无论科学多么发达,都无法取代基于“个体感受”的人文主义。过度的理性擅长分析而不善于整合,导致局部疏离整体,反而远离了生命的意义。</p> <p class="ql-block"> 理性讲求实效,而实效建立在冗长细化的分工之上,在此体系中,人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体,而是被异化为冰冷的棋子和工具,面对最现实、庸俗的压力,纠结于日常琐事,个体就像被卷进巨大齿轮的小零件,身不由己地转动,总是在做一种无用的挣扎,直到被磨损殆尽;此时“人”不再是最终的目的之存在;各种主义、旗帜反而凌驾于人之上。此外,理性主义易使人陷入实用主义的泥淖,那“努力就会有回报,奋斗改变命运”的心灵鸡汤,“明天会更美好”的乌托邦愿景,往往掩盖了现实的结构性不公。多数个体的努力与逻辑在现实障碍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成功遥不可及,虽如此,还在不断尝试,明知不可为还为之。君不见,世上总有人耗尽心力而寸功未建,亦有人信手落子,便满盘皆活;大学生毕业即失业,寒门难见贵子——个人成败常源于出身、运气和结构性因素,而非单纯的努力。</p> <p class="ql-block"> 自有人类社会以来,人们崇尚的意义和价值从来非一成不变,挣扎与反抗试乎是人类的一种宿命。当理性发展到足以反思自身前提时,对旧有意义体系的质疑便不可避免,因此,人类自己构建的意义体系便一个个不断破产。当旧的意义瓦解,新的意义还没有建立并获得广泛认同时,社会就会陷入愤懑、混乱、焦虑、茫然——罗马帝国的衰落如此,清末遭遇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惶恐和灭亡,也是如此,20世纪苏联的垮台、柏林墙的倒塌、计H经济的没落皆是这样。事实上,旧去新来,人类无时不处在寻找意义与价值的过程中。</p> <p class="ql-block"> “意义”无时不在影响着人们的人生观、价值观。但人类在创造了各种意义体系后,又运用同样的理性能力将这些体系解构。总之,虚无主义绝非洪水猛兽,其本质更适合用“去魅”和“革命”来定义。它摧毁了旧意义,同时又为新意义的萌生清场,不认知理解虚无主义,谈何觉解与自由?正是虚无主义的理性存在,让意义体系解构得以永续,这种解构与人生终极之问、自我的存在与自由间紧密关联。</p> <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