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九年的夏天,当大妹顶替父亲转了户口参加了工作后,我们一家终于吃上了商品粮,实现了返城的目标,要把家重新搬回县城了。</p><p class="ql-block"> 这次搬家我们不好意思再麻烦生产队,准备自己把东西从塬上搬到城里。院里的邻居杨英文听说后,就对爸爸说:“明天他驾驶的水利局卡车要给断经水电站送货,回来是空车,顺便可以帮你们把东西捎下来。”爸爸听了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我和爸爸请了假,背着冷漠步行回塬上自己的家。下乡的时候,我和爸爸打前站;回城的时候,我和爸爸扫后营;下乡时是四口人,回城时少了妈妈,我的心里仍在疼。当我们父子俩心急火燎的赶着路,走到新庄子家的窑洞前,拿出钥匙正要开门锁时,眼前的情形让我们大吃一惊,好好的锁子不知什么时候已被贼扭坏了,可恨的贼进门偷了东西,临跑时还把坏锁子挂在门上,不细看还看不出来家里让贼给偷了。这可真是祸不单行,房漏偏遇连阴雨,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爸爸推开门一看,窑洞里一片狼藉,真像过了土匪一样。箱子、柜子大开着,里边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满地都是衣服、书籍、纸张,炕上的被子不见了,锅盖扔到了地上,装面的瓦翁破了,案上的碗碟也碎了不少。所幸年前我和爸爸把家里所有的粮食都寄放到忠林家了,才躲过了这一劫。</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时间紧任务重,我们来不及清点丢了什么东西,就到队上借了辆架子车,赶紧把东西往塬上场里搬,因为汽车开不到村子里。下乡的时候,帮忙的人很多,走的时候,爸爸不想给乡亲们添麻烦,就和我悄悄的搬。忠林、八斤、三虎等几个邻居看到了,主动跑过来帮我们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乡后我们分得粮食多了,自留地连年丰收装粮食就成了问题。爸爸亲自到百子沟瓷厂,买了十几个降价的次品大瓮,让运输公司的马车捎到城里,然后回家到生产队借了一头牛,和我一起用架子车把十几个大瓮从城里拉回家,用水泥把裂缝糊好,一字摆在窑洞里,里面装上生产队分的和自留地里收的小麦、玉米、高粱、糜子等粮食,上边盖上铁皮盖子,比用囤好多了,再也不怕老鼠糟蹋。这些翁回城用不上了,爸爸就送给忠林。我们劳动用的镢头、铁锨等几十把劳动工具,还有一些旧衣服,送给了三虎和八斤。</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窑洞里那些散落到地上的各种书籍,我心想可能用不上了,就没有拿。事后才想起我的集邮册就在其中,那里边有大哥收藏的解放前到六零年的几十枚罕见的邮票,有姐姐在文革中购买和收藏的纪念邮票,还有我七十年代购买收藏的纪念邮票,当时没有拿实在可惜,如果放到今天能卖好多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要搬的东西真不少,<span style="font-size:18px;">我们忙活了大半天,才把那些的坛坛罐罐、桌椅板凳、锅碗瓢勺、椽椽棒棒等东西搬到塬上的场里。我和</span>爸爸握手告别了邻居,把新换的锁窑洞门锁子的钥匙还给了队长。爸爸抽空和三虎办理转让自己花三年多时间移动了数万方黄土的半成品庄基手续,我坐在麦场边等车,瞅着即将离开生活了十年的地方,陷入了沉思……</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是一九六九年七月的一天,我和妈妈、两个妹妹,坐着生产队的马车,离开了生活了十六年的县城,把家搬到了新庄子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新庄子村是一个古老的小山村,村里有五十多户二百多父老乡亲。村子里的老户以林姓、张姓居多、还有两家曹姓的,村民们住的上下两排窑洞,坐东面西呈半圆型围绕在一条深沟的沟顶,村子的前方山峰重叠,极目远望,隐隐约约可以瞧见水口塬。村子有左中右三条小路可以外出,南有一条小路与大有大队丰裕村相通,北有一条小路与十里铺村一二生产队相通。东有一条大路通往西兰公路。村子的前方山峰重叠,极目远望,隐隐约约可以瞧见外婆的家乡——水口公社张家堡村。村子的社员祖祖辈辈耕种的三百多亩土地,有一半在塬上西兰公路的两边,有一半分布在南坡,西坡、北坡、曹家坡四坡三梁上,喝的是村子下边沟渠里的泉水。</p><p class="ql-block"> 从此后新庄子村就成了我的家。十年后的今天,当我要离开这里时:提携过我的大队长林民生、林支书、王常兴会计、大队团支部书记刘浩善;关照过我的四队队长林满学、张副队长、张中林会计;在共同劳动生活中帮助过我的八斤、八劳、劝劳、兴旺、兴龙、三虎、军委、改委、栓民栓娃、兴顺、根顺、雪梅、栓娃、曹满堂、曹福堂等;同舟共济的下乡居民程连杰家、肖木匠家、程老八家;帮助我当上小学民办教师的刘志善校长和一起教书的林兴旺,林兴元老师;把我调到公社电影队当电影放映员的王维玺师傅及一起共过事的刘信茂、程忠厚,王立社;还有我最好的伙伴扁娃、满盈、建立、舍娃、大毛、小毛,军栓、女女、爱霞、秀芹、慧芳、槟榔、彩婵……。他们慈祥的笑容,知心的话语,熟悉的背影,不断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怀念,令我难忘!</p> <p class="ql-block"> 下午三点多,英文驾驶的县水工队的东风牌汽车终于开来了,我和爸爸把一辈子辛苦挣下的破破烂烂的家当装在了卡车上。东风大卡车发动后缓缓上路了,坐在驾驶室里的我,挥手说了声再见,我生活了十年的新庄子村!再见,我风雨里同甘共苦、寒暑里并肩劳动的父老乡亲!今天我们终于返城了,但你们的恩情我今生今世永远忘不了!</p><p class="ql-block"> 岁月流转,一晃近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依然深深怀念那片曾挥洒青春与汗水的新庄子村——那个承载了我整整十年知青岁月的乡土。那里的一草一木,仿佛仍回响着青春的足音,流淌着苦乐交织的年华;那一垄垄滋养了我们家十年生活的田地,浸透了我劳动的艰辛与成长的悲欢,见证了我在广阔天地中砥砺前行的酸甜苦辣。正是在那里,年轻的我读懂了责任,领悟了担当,明白了个体之于国家、之于人民那份沉甸甸的义务与使命。</p> 回忆录第六章《艰难返城》(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