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载流光里，我们仍是少年

作者: 秦旭辉

　　新墙河的春雨又落了三十回，河面的涟漪还映着当年结伴而行的身影；麻布山的红叶红了三十季，叶脉间仍藏着运动场上呐喊的余温；洞庭湖的雪融了又积，终于在2017年的初冬，把三十年的惦念酿成一场滚烫的重逢。

　　1985年的风，总裹着新墙河的水汽吹进校园。我们常踩着单车沿河岸徐行，裤脚沾着青草的露水，手里晃着刚摘的野菊，把少年心事说给流水听——有时是对一道数学题的困惑，有时是对未来的懵懂畅想，河水哗哗，成了最忠实的听众。操场边的苦楝树下，藏着最热烈的时光：运动会上，有人攥着接力棒拼尽全力往前冲，跑鞋踏得尘土飞扬；有人举着自制的标语牌呐喊，嗓子喊得发哑，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只为班级积分榜上多添一分；就连课间十分钟，也总有人围在宣传栏前，为刚贴出的竞赛排名争得面红耳赤。

　　课堂里的时光更显鲜活。易本新老师的粉笔在黑板上“沙沙”游走，讲杜甫的诗时，声调会随诗句起伏，我们跟着摇头晃脑，仿佛也站在了长安的街头；喻良恕老师的物理课上，为了搞懂一个力学原理，前排的同学会猛地站起来争执，草稿纸写满一张又一张，直到老师笑着点破关键，才恍然大悟地拍着同桌的肩；胡益群老师拿着英语单词卡，我们扯着嗓子跟读，声音撞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又飘向窗外的蓝天。高32班的门牌下，77个名字挤在泛黄的毕业照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未脱的稚气，那时的我们或许不曾想到，多年后，这群并肩做题的少年会在不同领域绽放光芒——班长周石旺怀揣热忱奔赴株洲，一手创建蝶依斓公司，让品牌之花绽放在全国2000家连锁门店；王五星扎根岳阳，建起横跨陶瓷、混凝土、管桩、沙砾石、码头物流五大板块的天欣集团，将少年时的闯劲化作产业版图的基石。

　　谁曾想，一别竟是三千日夜。再相见时，两鬓已染霜，眼角添了纹，可当红围巾裹住彼此的肩，当印着“岳阳县三中88届高32班”的玻璃杯碰出清脆的响，那些藏在时光褶皱里的名字突然鲜活起来：孙朝阳、邓岳芳在行政岗位上恪尽职守，成了为民服务的领头人；陈舟、毛玉莲、王星云、李军霞、谭红霞、汪海兵、梁备战、胡一君执起教鞭，像当年的恩师那样，把知识与温暖传递给新一代学子；喻秋林、李小平、李友荣、方大荣、秦旭辉、任卫、余岳、邓晓东……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段热气腾腾的人生。老教学楼前的合影里，我们努力把腰板挺直，像当年端坐课堂那样，试图把三十年的风霜，都揉进重逢的笑里。

　　天欣公司的展厅里，王五星保留的校牌和高考志愿草稿，成了最动人的展品。他说要资助母校的贫困学子，要建一座方便聚会的酒店，话语里藏着少年时的热忱；周石旺远道而来，带着连锁品牌的沉稳与谦和，与老同学细数创业路上的点滴。易老师和汪新华同学在健身俱乐部起舞，舞步仍带着当年的利落；秦旭辉的七律里写“弹指一挥三十秋”，胡一君的楹联道“卅载聚首笑语欢声”，彭蛮平的《江城子》诉尽“日思念，夜难忘”——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都藏在诗行里，在酒杯碰撞的声响中，在签名墙上一笔一划的名字里。

　　聚会的宴席终会散场，南湖广场的晨光会淡，天欣公司的生产线仍会运转，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就像新墙河的水总往洞庭流，就像麻布山的红叶总在深秋红透，我们的情谊，也会在岁月里慢慢沉淀，如陈酒，似花香。不管是执掌企业的周石旺、王五星，还是深耕行政的孙朝阳、邓岳芳，或是坚守讲台的陈舟、毛玉莲、王星云、李军霞、谭红霞、汪海宾、梁备战、胡一君，再相见时，我们卸下所有身份标签，只剩“同学”二字的纯粹与温暖。

　　如今，杨碧瑜、何能两位同学还未归队，我们仍在等。等下一个十年，等赫曦台下再聚首时，我们还能笑着说起：“你看，三十年了，我们还是当年那个为了一道题争论、为了一场运动会喝彩的少年。”

　　风会记得那年的蝉鸣，我们会记得这场重逢。卅载流光过，初心未曾改，同学二字，仍是岁月里最暖的光。

七律·忆昔聚今

河畔同行露湿裳，赛场呐喊震回廊。

课堂争题眉峰聚，课下论心笑语扬。

卅载各驰千里路，今朝再聚满庭芳。

莫言霜鬓催人老，未改初心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