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与猴戏

牧羊人之随笔

铜锣与猴戏

这世上的喧闹，多半是为了几文钱。街头牵猴的艺人敲锣，声震四野，猴儿穿着红衣，翻跟头，作揖，围观者便掷下铜板。而今这锣声却换了模样，在光怪陆离的屏幕上震响，牵猴的改叫“网红”、“大V”，猴儿竟成了人，人亦成了猴，横竖都是为了看客们的眼球与打赏。

向来如此。众人围作一圈，目光灼灼，看那中间的人耍些什么把戏。从前是吞剑吐火，如今是故作惊人之语，演些荒唐戏码，扮丑卖乖，甚或自辱以求荣。看客们拍手叫好，掷下虚拟的鲜花与铜钱，便觉得快活。那牵猴的得了银子，愈发卖力敲锣，猴儿也更拼命地翻腾——横竖都是一般的勾当，不过换了名目，搬演到虚空之中罢了。

至于那“预制菜”的名目，倒显出几分“现代”的聪明。菜便是菜，何来“预”与“制”之分？莫非从前的菜都是立时从田里跳进锅里的不成？无非是商人要卖货，便造出个新名词，涂上科学的脂粉，招摇过市。不愿意吃的，自然可以搁筷，正如不看猴戏的尽可走开。但偏有人要摆出先知的模样，大叫“吃不得”，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徒然添些嘈杂。

可悲的倒是看客与食客们。锣声一响，便围将上去，别人喊好，他也喊好；别人掷钱，他也掷钱。端上什么，便吃什么，横竖能果腹便好，从不问来路。久而久之，竟忘了饭菜本来的滋味，也失却了品评的舌头。猴子翻得拙劣，也要喝彩；菜馔粗劣，也要下咽——大约因为这喝彩与下咽，究竟是最不费气力的。

我看那些敲锣打鼓的，与默然搁筷的，究竟谁更清醒些，也未可知。

只是这时代的锣鼓，敲得震天价响，猴戏也越发奇诡，看客们的喝彩声几乎要掀翻天地。在这喧嚷之中，独坐不语的人，反而显得不合时宜了。

呜呼，杂耍的场子愈来愈大，看客愈来愈众，而能安静吃一碗饭、说一句实话的人，却愈来愈少了。

菜就是菜！

方便面，自嗨锅给人类的生活添了乐趣，行了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