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边插队岁月:乒乓伴我走过的青春时光

稳心颗粒

<p class="ql-block">昵称:稳心颗粒</p><p class="ql-block">图片/文字/编辑:稳心颗粒</p><p class="ql-block">美篇号:16564016</p> <p class="ql-block">1969年4月,17岁的我,怀着难舍的心情,告别了繁华的上海,踏上了前往吉林省延吉县三道公社中心大队的插队之路。</p> <p class="ql-block">刚下乡那几年,每年九月都是我最盼望的时光,因为九月三日是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成立纪念日,届时,三道公社和所在地企事业单位会在公社所在地联合举办“九三运动会”,活动持续一周。每当这个时候,三道湾的工农群众便会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公社,盛况空前。</p> <p class="ql-block">公社运动会的项目丰富多彩,摔跤、秋千、跳板等民族传统体育项目独具特色,拔河、接力等集体竞技活动充满激情,足球、排球、篮球、乒乓球等球类运动更是深受大家喜爱。乒乓球对我来说意义非凡,它既是集体项目,也是个人项目,更是我心中的最爱。少年时期,我曾是乒乓球国家少年级运动员,那一段辉煌的经历让我对乒乓球有着深厚的感情。然而,文革的到来打乱了我的生活节奏,我再也没有机会进行专业训练,那些曾经熟练的球技也逐渐生疏,如今要重新捡那些丢掉的技艺。</p> <p class="ql-block">为了迎接九三运动会、为中心大队争光,我和队里的乒乓球爱好者们干脆停工练球。那时的条件真是艰苦:球台是大队木工用木板拼接而成的,表面坑洼不平,宛如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台脚是两个柴油桶,像两个忠实的卫士;球网则是用砖块充当,简陋得让人忍俊不禁。球拍大多是从三道中学借来的旧球拍,唯独我手中这支红双喜,是小学同学袁永伟毕业时送给我的,当年插队来延边,我特意把它塞进行李箱,没想到如今竟派上了大用场。我们天天在这简陋的球台上挥汗如雨,尽管球台不稳,球常常会因为台面的凹凸不平而突然改变轨迹,但大家的热情丝毫未减。每一次挥拍,都饱含着对胜利的渴望;每一次接球,都充满了坚定的信念。</p> <p class="ql-block">比赛前一天,财力雄厚且慷慨大方的延吉市三道煤矿,专门把工会刚买的一台全新红双喜乒乓球桌当作单打比赛的用台。当我看到那熟悉的、光润平整的台面,还有绷得笔直的新球网时,眼睛里立刻闪烁起兴奋的光彩,好像已经看到胜利就在不远处向我招手。</p> <p class="ql-block">比赛开始了,团体赛五场三胜制,我打主力,尽管我拼尽全力,拿下了二分,但面对实力强劲的延吉市三道煤矿团体队,我们还是遗憾地被淘汰了。不过,我并没有气馁,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了个人赛中。</p> <p class="ql-block">个人赛中,我凭借扎实的基本功与灵活战术一路过关斩将,顺利晋级决赛。决赛对手是团体赛没出场的三道煤矿顶尖选手,他眼神锐利,每记挥拍都带着凌厉气势,开场便以迅猛的发球扣杀先发制人,很快就拉开了比分。观众的目光紧紧追着乒乓球的飞旋轨迹,有人紧张地攥紧拳头,有人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我们大队的啦啦队员更急得站起身,扯着嗓子为我加油助威。</p> <p class="ql-block">面对落后局面,我始终沉住气,紧盯对手动作,专注寻找他的弱点与反击时机。终于轮到我的发球局,我精准调整拍面角度、摩擦力度与发力方向,将上下旋强烈的转球和近乎不转的球交替发出。借助旋转差异与假动作干扰他的判断,不仅让他的接球失误率大幅上升,更屡屡为自己创造抢攻机会,在发球环节连得几分,慢慢缩小了分差。</p> <p class="ql-block">同时,我敏锐察觉到对手急于追分的焦躁心态:他发球时,我用反手拧拉接侧身攻直接破解;他回出转球时,我便以不转球应对,一旦抓住他的回球漏洞,立刻果断扣杀。最终,我充分发挥水平,成功逆转战局、夺得冠军。当裁判宣布获胜的瞬间,我激动地跳了起来,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喜悦与自豪。</p> <p class="ql-block">时光荏苒,转眼间到了1973年,我在三道林场苗圃做临时工。每天的工作都很辛苦,扛苗、松土、浇水,一天下来,往往腰酸背痛、浑身乏力。有一天,偶然从工友口中听说,林场专门为职工开辟了一间乒乓球室,这个消息就像一道光照进了我原本枯燥的生活,瞬间驱散了我平日里劳作的疲惫,让我兴奋不已。从那以后,每当收工后,我都会匆匆洗把脸,擦去身上的尘土,草草吃完晚饭,然后迫不及待地往球室跑。</p> <p class="ql-block">和林场里同样热爱乒乓球的工友们聚在一起,握着球拍尽情挥拍、反复练习,成了我最快乐的时光。让我惊喜的是,林场的乒乓球台竟是双鱼专业比赛款,台面光滑平整,球网标准规范,比当年插队时的简陋球台好太多了。站在这样的球台前,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激情的少年时代,打球时格外尽兴,常常一玩就停不下来。大家还会主动交流技巧、互相请教,我也毫无保留地分享自己少年时练球的经验,球室里的乒乓声和笑声,成了那段日子里最治愈的声音。乒乓球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那段艰苦而又单调的青春岁月。</p> <p class="ql-block">1974年,安图林业局举办职工体育运动会,我迎来了新的机遇。我既代表三道林场参赛乒乓球项目——男子团体和单打,又兼任队伍教练和副领队。</p> <p class="ql-block">团体赛上,队员们都拼劲十足,无奈对手实力过于强大,最终我们遗憾地与奖牌失之交臂。而在个人赛中,我状态全开,采用21分制五局三胜制的比赛,我一路以三个“3比0”的绝对优势,接连战胜局里上一届的冠、亚、季军。每场比赛我都打得行云流水,发球刁钻、接球稳健,让对手难以预判我的节奏。尤其是对阵去年的冠军时,我一开场就用快攻牢牢掌握了主动权,他几次尝试变节奏打乱我的阵脚,我都能迅速调整,始终将优势握在手中。然而,赛后却因为“临时工身份不得参赛”的规定,我的成绩被取消了。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我心中充满了遗憾,但我仍倍感自豪,至少我用球拍,实实在在为三道林场争了气、添了彩。</p> <p class="ql-block">1976年,我的生活又发生了新的变化,我担任三道小学六年级临时班主任,同时还兼任语文、数学、政治、体育、音乐和劳动课的代课老师。每天要写六门课程的教案,还要盯着几十名学生的学业,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不过,这也让我有了把乒乓球爱好融入教育的机会。</p> <p class="ql-block">那时的三道小学没有专门的乒乓球场地,我便带着学生们在操场角落清理出一块空地,请公社农具厂帮忙做了一副球台,还涂上了颜色,用木头做了一个乒乓球网,又从三道中学借了两幅拍子,我还把自己这几年在九三运动会上获冠奖励的球拍都贡献了出来。每到体育课或放学后,这块“球场”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他们在这里尽情地奔跑、欢笑、挥拍。我从最基础的握拍姿势教起,耐心地纠正孩子们“攥拳头”式的握拍习惯,然后一步步教他们颠球、推挡、正手攻球。</p> <p class="ql-block">为了让孩子们感受比赛的乐趣,我还联系周边小学进行友谊赛。几场友谊赛下来,孩子们的球技有了明显的进步,原本调皮爱闹的男生,为了能入选“校队”,上课也变得认真起来。</p> <p class="ql-block">小小的乒乓球,就像一条无形的纽带,把孩子们的心紧紧连在一起,它不仅丰富了孩子们单调的课余生活,更让他们在汗水中学会了坚持与合作,懂得了尊重与友谊。那一方简陋的球台,承载的不只是球技,更是一群乡村孩子闪闪发光的童年梦想。</p> <p class="ql-block">在插队的日子里,农闲时我总抽时间去看望几位早已抽调至县里、市里的知青朋友。他们所在的企事业单位条件不错,设有专门的乒乓球室。我常和他们在那儿挥拍对打,这成了苦日子里难得的消遣。有一回,我和三道梨树大队的知青过宗域,一起去看望他集体户中已上调到龙井皮革厂的王刚定同学。在那里,我们自发组织了一场“三道队”对“皮革厂队”的友谊赛。球台边的笑声比比分更热闹,输赢早被抛在脑后,满心里都是挥拍时的畅快。如今回想起来,当年为了这份乒乓热望,不知给多少上调的知青朋友添了麻烦。</p> <p class="ql-block">而在农闲外出打球的日子里,我还意外见到了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偶像——上海五十八中学的陆国亮。我在新沪中学读初一时,他已是上海虹口区的高中生乒乓第一高手,球风利落且极具章法。没想到1969年他也和我们一同到延边插队;1971年,便因出色的球技被选调到县城。如今,他更是稳稳占据着延吉县乃至延边州乒乓球男单冠军的宝座。对我而言,能亲眼观摩他打球、和他对练几拍,再得到他几句指点,无疑是求之不得的学习机会。每次与他打完球,我都能从他的动作细节与战术思路中琢磨出全新感悟,仿佛给自己的乒乓球技艺注入了新的活力。</p> <p class="ql-block">小小的乒乓球,不仅是我青春岁月的陪伴者,更是我人生旅程中的导师,它教会我在困境中坚守,在挫折中奋进,让我在那段艰苦的岁月里,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价值。它曾陪我在三道公社简陋的球台前挥洒青春汗水,在每届九三运动会上勇闯一场场硬仗;也曾陪我在林场专业的球室里尽情切磋,卸去劳作后的疲惫;更曾陪我在小学操场的角落播种热爱,见证孩子们的成长;还让我在看望知青朋友时偶遇偶像,得以前辈指点、精进球技。那些因它而起的欢呼与遗憾,那些握着球拍时的专注与热血,都成了插队岁月里最明亮的印记。它早已不只是一颗普通的小球,而是我青春里的忠实伙伴、困境中的温暖慰藉,更是那段艰苦岁月里,一抹永不褪色的绚丽亮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