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有金属～雪小禅

王🌿兰

　　9月15日天气有雾，气温23到30度。晨起散步途中，在路边看到一簇簇盛开的小黄花，拍照上网一查，原来它叫旋覆花，是菊科、旋覆花属植物，别名金佛花，金佛草、六月菊。其干燥头状花序可以作为中药使用，味苦、辛、性微温，具有降气、消痰、行水、止呕的作用。

分享雪小禅的散文《稀有金属》。

照片均为手机拍摄。

稀有金属～雪小禅

稀有金属

雪小禅

愿意做一块稀有金属，美得不寒而栗。

是一种冷艳而沉默的美。

不轻易被找到，不轻易熔化，可以承受1000℃高温，不易变形，例如如钨、

一直烧，一直烧，烧到生出寒光。稀有金属4个字，掷地有声，干净明亮。

　　曾经，喜欢当娇嫩的花，在人前靓丽地艳着，被人夸着，心中有窃窃的喜。但雨打风吹，花朵居然这样不禁，昨夜还是美艳娇容，今日已经调落成泥。亦不喜欢它的香，粉得腻，沾了俗。

它的调零易让人伤感，脆弱而绵绵。它是少年时喜欢的东西，小资而单薄，带着依然的寡意。如花少年，经历不了人生起伏。但也真是关少年不是花还是什么?

　　后来又愿意成为植物。

最好是山野间一株植物，傲岸于时间与空间之外，孤芳自赏着，个性漂然着，管他呢。这山野之间，有我的长风浩荡，有我的一意孤的

那株植物，在冬天来临时亦调零，亦会枯得没了半丝活力——仿佛走到路的尽头，再走下去，已经没了可能。而荒原之上，有谁懂得它?这样的植物，带着孤单与清幽，虽然身在山谷，但于众人，它只是它自己。永远与别人无关。大概青春时都愿意做这样一株植物，只愿意与自己为伍，和别人，永远不妥协。

在石家庄上大学时，每到周末必定一个人去逛街。永远不会搭伴儿，永远一个人行走在路上。我记得人民商场对面的过街天桥，我会站在那里发呆。更多的时候，是把自己站成一株植物，有着植物的清幽与孤单。不喜欢热闹，喜欢特立独行，喜欢一个人承受那寂寞，不喜欢分享……植物，有着自己的素朴，其实亦有着自己的孤单。

　　后来看阿城形容朱天文，他惊叹：她是一块稀有金属。

掷地成声，一片惊雷。

那么文静安然的女子，用艳丽文字给我们一片碎壳与华美。她说，人生山长水远，记得的，不过是赶往最喜欢的人的路上。这样的话，真让人心仪。但她是稀有金属，一直被深深地埋在地下，直到有一天被发现，才觉得，能量怎么可以这样惊人?

但真的可以。

　　你永远不知一个人的能量，她或许是一座火山，或许是一座金矿，而我只希望是一小块稀有金属，有自己特定的化学成分，有自己的熔点和沸点，不达到不反应。

尽管喜欢沉默，但遇到合适的温度，一触即燃。亦有悲悯情怀，一百年时间从身上流走亦不会被轰然抽空，脚踏实地地活出一种闪亮品质，在等待被发现的过程中，在广大而绵长的空间和时间里积蓄能量。更难得的是，拥有稀有金属的品质，坚固、忍耐、冷静、泰然……有谁说过百忍成金，金算什么?在稀有金属中太平常。而做就做那世间少有的金属，虽然看上去冷，可是，那种坚固的冷艳，岂是一般金属所能比?

　　有人问我喜欢年轻时候的杜拉斯还是老年的杜拉斯，我几乎没有犹豫就说，当然是老年的杜拉斯。她多么苍老，多么坚定，多么无所谓。年轻时还美貌脆弱忧伤，神经也不那么茂盛，越到老，我越看到了她坚硬得粗大的神经，好似金属的脉络，延展在她的个人空间里。

在看《情人》这部电影时，我彻底被一种破碎感所打动。那是金属裂开的声音，在珍·玛奇饰演的女主角与中国情人离散的刹那，耳边全是绝美的破裂声，那只能是金属的破裂之声——原来枯骨可以在15岁就有了，原来参不透的仍然是欢爱一场。

　　待到青灯古佛，待到看尽浮摩，艳世里，仍然有她铩铩肃响。

那是稀有金属的声音，成为旷世绝响。

我只觉得自己神经还纤细，还不足以抵抗这世界的坚硬与冷漠，所以，我还需慢慢修炼，慢慢在光阴中炼成一块稀有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