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两年了。今天整理照片看到几张泛黄的图画教案，画面上是父亲熟悉的字迹，一笔一画工整地写着 “写生”，落款年份距今已有四十余载。一张张翻过去，那些关于父亲的记忆，像潮水般漫了上来。</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总听你讲过去的苦日子。六十年代初你从西安师范学校毕业成为了一名美术老师，也成了家族荣光的希望。从此你从乡村小学到县城中学走过了近10所学校，经历着艰辛的创业生涯。可是在当时每月三十来块钱的工资，要养着我们兄妹四个，日子总是很拮据，所以你时常会向单位申请预支工资，母亲一年四季都在打零工补贴家用，为的是让孩子们吃饱穿暖少受罪。印象中你和母亲一年就那么两套衣服，夏天浅色冬天深色，有一件棉袄肘部和一条裤子还打了补丁。可就算这样，你从不会让我们受委屈，总是很乐观地面对生活。你给我们买小人书讲故事；教我们吹口琴、下象棋军棋，妹妹现在的象棋很厉害；腊月你早早就买回来好多散炮藏在窑洞旁的小房里，我发现后每天偷偷拿几个出去把炮埋在土里用洋火点着看炸响的炮花飞扬，邻居小伙伴们既羡慕又崇拜，把我当成了孩子王；但是大哥和姐姐回来我就不敢当王了，我和妹妹很崇</p> <p class="ql-block">拜他俩，我们家大门外小山似的柴垛是老爸带着大哥和姐姐去城外的山上砍的，姐姐从小爱美又利索，家里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还会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各种好吃的，大哥跟着老爸在北窑山下的河滩挖了一小片地，把大小石头捡出去种了茄子辣子西红柿，给家里省了不少买菜钱。冬天门前河里结冰了，大哥和他同学经常穿着冰刀鞋滑冰，我缠着你给我和妹妹也做了冰车，就是两个木棍下面安装两根钢锯条，上面钉块木板那种，我和妹妹去溜冰，大哥让他同学站边上保护我俩，我们都穿着母亲缝的棉布鞋，一不小心就湿了，我鞋湿了挨训的是大哥，妹妹鞋湿了挨打的就是我，你就拦着母亲说“没事没事，灶火上烤一下就干了”。那时候生活虽然苦点但是我们无忧无虑很快乐。小时候最盼望的是有肉吃，老爸每次发工资都会满足我们的愿望，只是每次做好肉都尽孩子们吃好，你才和母亲乐呵呵地在剩下的肉汤汤里泡馍吃。许多年以后，我们才知道其实老爸一辈子最爱吃的就是红烧肉。老爸，明天是你两周年的忌日，儿女们已经给你做好了红烧肉。</p> <p class="ql-block">老爸，你一生最热爱的是你的事业，你把炽热的爱和满腔的心血全部倾注在了学生身上。印象中你总是提个小黑板，夹几张写生画，上面画着老虎、八楞南瓜、白菜茄子，乐此不彼地这个教室进那个教室出，一遍遍一年年，耐心地教孩子们学画画。你脾气好，从来不批评学生，所</p> <p class="ql-block">以学生都爱上你的课，你多次受到学校的表彰，得到了师生和家长的尊敬。老爸爱他的学生，四十年如一日，三尺讲台，春风化雨，迎来了桃李满园。你退休后时常有学生来看你，这是你最高兴的时刻，也是你一生最骄傲的资本。老爸更爱自己的儿女，为了能让我们兄弟姐妹受到良好的教育，一生吃苦耐劳过着非常俭朴的生活，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宽严适度，常常教育我们要光明磊落，仁厚待人，勤奋努力。老爸既是良师也是益友，以他谦和务实的人品，宽于待人的胸怀，激励着我们在各自的岗位不断进取。老爸你一生对人无所求，给我们留下的却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们都成家有了孩子，你和母亲不顾年迈体弱，竭尽全力为儿女们分担忧愁，又毅然担当起了抚养和教育孙儿们的重任，你成了最疼孙辈的爷爷，有时候会无原则的护短。大孙女婧婧在你教书的学校上的小学，她从小调皮可爱，偶尔因贪玩没写作业被老师罚站，你立马就去找老师编出各种理由把孙女带回家。如今你最疼爱的大孙女就在你曾经从教的学校教书育人，已经成为全市教学能手，她很自律，跟着女婿晓东坚持长跑，一起参加马拉松比赛总能拿奖。大外孙泷泷从一出生就在你身边长大，他从小聪明懂事，最爱戴着你从西安给买回来的大盖帽，所以长大后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还当上了派出所的副所</p> <p class="ql-block">长，他媳妇丽芬一直是单位的技术骨干、时髦用语叫IT精英。小孙女雅娃受你影响最大，从小喜欢画画，上初中后我们忙于工作准备让孩子住校，你和母亲怕娃娃受罪，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你负责早晚接送，母亲做好一日三餐，陪伴了整整三年，这期间你经常传授画画技巧，为她后来考到重点大学美术类专业打下了坚实基础，目前她也从事着喜爱的文旅策划工作。小外孙女茜茜更是你和咱们全家的骄傲，她从小学习好，寒暑假总爱从省城来外公外婆家享受一段散养式生活，可以肆无忌惮地和邻居小朋友玩泥巴、打雪仗、下河里踩水，常常弄脏了衣服挨妹妹训，你和母亲却护着乐的哈哈大笑。茜茜考取了知名的985大学，你逢人便夸，那份自豪比我当年考上大学大多了。老爸你不知道的是，她放弃了北京的高薪工作又考上了从小心心念念的清华大学硕士，还找了个清华博士女婿。你的孙辈们都很争气，也都知恩图报，在你病了的日子里抽空回家照顾你，给你买喜欢的礼物，时常问寒问暖。你的三个重孙都已经上了小学，个个聪明伶俐，招人喜欢。老爸，你听了感到很欣慰吧？</p> <p class="ql-block">生活迎来了幸福的春天，就在你该享清福的时候，谁也没料到病痛会悄悄缠上你。先是腿疼得不能走路，后来又查出高血压，再后来就患上了老年痴呆。但你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抱怨过一句，心里总盼着我们回家看你，回去了</p> <p class="ql-block">却总是笑着说：“我没事，你们都忙不要为我操心。”你病了儿女们怎能不操心啊，我们尽力为你做了股骨头置换手术，给你买了最好疗效的药，陪你住院治疗调理，母亲和大哥经常推着轮椅带你去石沟坪广场和你的老朋友们聊天，我和姐姐妹妹抽空就回家看你，我们多么渴望你能站起来走走，能够端饭倒水照顾好自己。可你终究经不起病痛折磨，于五年前躺倒了床上不能自理，从此照顾你的重担就落在了母亲身上，一日三餐、喂饭喂药、拉话聊天，你对母亲越来越依赖，一刻也不让离开你的视线，看着母亲日渐消瘦，儿女们疼在心里。我们商量轮流着照顾你，大哥每天早早就回去洗尿布，母亲嫌纸尿裤穿着不舒服，用旧床单衣服做了厚厚一摞尿布，每天要不停地换洗，大嫂负责做饭；姐姐姐夫克服接送孙女上下学的困难回老家住的时间最多，姐夫为父亲擦洗翻身端屎端尿从不嫌弃；最有耐心的是小妹，她一天能做四五顿饭，老爸说想吃鸡蛋羹，做好了只吃一口就说想吃肉，小妹赶紧去做肉，做好了吃两口又摇头，再坚持给喂他会生气的把碗打翻，小妹流着眼泪又去给包馄饨，她总想让老爸多吃点。那种照顾失能老人的心酸和无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深刻体会。我们两口子和妹夫工作忙，只能在周末回家替换兄弟姐妹们休息一下，妹夫每次回家都给老爸带着最新鲜的水果，我会早早备足老爸老妈近期的用药，侄女周末也会买点小</p> <p class="ql-block">蛋糕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哄老爷爷高兴。老爸得病几年在吃喝上不曾受罪，但是病痛的折磨儿女却无法替代，以致到后期吃了安定都无法止疼，整夜不睡觉，再后来就认不清人了，甚至开始骂人，有时会在深更半夜大声呐喊，我们听着揪心却无能为力。在这里我要向包容的邻居们说一声抱歉，向老爸病重期间关心看望的亲朋好友道一声感谢！</p> <p class="ql-block"> 2023年9月8日（农历七月二十四），一辈子要强乐观的老爸终于撑不住了，在儿女孙辈们都站到他面前的那一刻，耗尽了86岁的最后一息，安详地靠在我的胸前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顿时儿女痛悲，孙儿泣嚎，天塌地陷，风迷雨凄！也许是老天眷恋，9月9日下了一整天雨，按照老家的规矩，去世的人三天就要入土为安，尽管我们提前准备好了墓地棺材和寿衣，但总觉得三天时间太短了，我们想为老爸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却又觉得三天时间太长了，生离死别的滋味痛的我们无法呼吸。9月10日是教师节，也是老爸出殡的日子，一大早天气放晴了，多少给所有悲痛的心情添了一丝丝暖意，我们感受到了老爸去往天堂的路上洒满了阳光。这天为老爸送行的人很多，有亲戚邻居，有我们兄弟姐妹的同学朋友，有父亲生前单位的领导和教过的学生，他们戴着小白花以特殊的诀别方式为老爸过了最后一个教师节。当时我感觉头是晕的，背是凉的，心是痛的，整个人是懵的，除了照着祭文说着感谢和让老</p> <p class="ql-block">爸安心上路的话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是机械地扶着灵柩跟着送葬队伍送老爸上了虎头山长眠。</p> <p class="ql-block"> 在父亲走后的日子里，我们兄弟姐妹所有的坚强都崩塌了，感觉心像被掏空了一样，茫然失措。尤其是母亲一下子没有了心劲，人消瘦了一圈，连路都走不稳了，拄上了拐杖，她每天吃过饭就去坐在后阳台望着虎头山黯然伤神，默默流泪。姐姐和小妹心疼母亲就把她带到了西安精心照顾着，大哥招呼着家里，我在周末回去坐诊的时候就回到家里陪着老爸的遗像静静地坐一会，给你说说母亲和儿女们的近况，还有对你越来越深的思念。老爸呀，你这次出门走的太远了，远到我们要走完一生也见不到你。我们真的好想你，想再听你吹吹口琴，想再给你做一次你爱吃的红烧肉，想请你放心，我们把母亲照顾的很好，想告诉你，我们都还记得你教给我们的乐观和善良，都在好好地生活。 </p><p class="ql-block"> 老爸，今天天气很好，就像你在世时那些温暖的日子。抬头遥望着虎头山的方向，远方的你可否知道儿女们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你？</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5年9月14日</p> <p class="ql-block">儿时的乐园，温馨的家</p> <p class="ql-block">骊山远眺</p> <p class="ql-block">年轻真好</p> <p class="ql-block">年轻更好</p> <p class="ql-block">父女情深</p> <p class="ql-block">石沟坪广场溜弯</p> <p class="ql-block">父亲的教案</p> <p class="ql-block">雅娃画的画</p> <p class="ql-block">三个小可爱</p>